柳婉琴连滚带爬的到安陵容脚下,抓住她的衣裙下摆,颤抖着求饶:“别...陵容你不要告诉皇上,你爹他不过是小贪了一点,只要你不说,没人会发现的。”
安比槐背过身去,他不信安陵容会不顾父女情分,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来。
安陵容知道,依着安比槐的性子,永远都是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就算她不告发,也总会有露馅的那天。
“我可以不说。”安陵容明白,当下最紧要的事便是要让母亲与安家撇清关系,有些事情,需得妥善处理。
萧姨娘拿来几月前安比槐所写的那张休妻书,上面字迹潦草,处处都写的是林秀女德尽失,不配为妻。
“但是休妻书作废,你与母亲必得重写和离书。”
安比槐比想象中的反应还要大,他一口拒绝:“不可能!家家户户都知道她林秀品行不端,我休她是天经地义!!!”
“是吗?那不如我们去问一问,室安府宠妾灭妻,还是正室品行不端,你以为大家都没长眼睛吗?你这休妻书上,罗列的罪行皆为虚构,自明朝之后,无端休妻告到衙门,也是要仗责一百的。”
安陵容继续说道,“休妻七出之后附有的三不去就更是明白写清了,一‘有所娶无所归’,母亲一把年纪,若不是萧姨娘好心接济,难不成你当真要母亲流落街头?二‘有更三年丧’母亲曾替祖父祖母守孝三年,休妻书上所写不孝父母实属荒谬。三来‘前贫贱后富贵’母亲陪着你从落魄到富贵,糟糠之妻不下堂,母亲岂是你想休就休的!真要计较起来,桩桩件件都不合情理,这休妻书本该无效。”
“不合情理又怎样?!你真要把你的生身父亲告到衙门杖责一百?”安比槐虽是嘴上硬气,但身体依旧很诚实,他明白安陵容绝不是只说说而已,“拿纸笔来!不就是和离吗?重新写过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姨娘早已备好,院内没有书案,安比槐将纸铺在凳子上,蹲下落笔写起来。
安陵容在一旁提醒:“既然是和离,那安府的家产,母亲自然要分一半走。”
柳婉琴瞪大眼睛,出声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林氏已经被休,重写和离书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来分家产!?”
安陵容心下无语,合着自己刚才所说这些,柳婉琴是一字一句都没听进去,从前在府里就是这样无脑,柳婉琴大字不识几个,却贪财善妒,骄横无礼,逼得母亲处处忍让。
对于这种人,安陵容不想再浪费口舌,只道:“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从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老爷的规矩,就是松阳县的规矩!老爷,你说句话呀~”
柳婉琴不满,只干瞪着眼睛看向安比槐希望他能出来说两句。
“行了,之前你转移的那些良田和铺面我还未找你算账。”安比槐落笔写着,“这的确是合规矩,可是陵容,我并非是不想给, 你也知道,府中家产被你姨娘亏空了许多,现下我就是想给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安陵容才不会就被糊弄过去:“那就先写在和离书上,写完之后我会让萧姨娘去府里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书案桌椅,名画装饰,一应全都搬走,直至数目达到安府家产的一半。”
安陵容知道,安比槐既然发现了柳婉琴与外面的男人私会一事,必定也会让人顺藤摸瓜去查那些财产的去处。
如果没有找回那些地契、房契,安比槐对待柳婉琴的态度绝不可能如此和善,还在柳婉琴砸门之时过来好言相劝,这便是拿回了田地、店铺,还想着柳婉琴能够回心转意,所以好言好语的哄着呢。
“陵容,我可是你的亲爹呀 !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吗?”
安比槐听到安陵容话中的决绝,笔顿了一下,他放下笔,柔声问道:“林秀,你也当真舍得与我和离?”
林秀虽眼睛看不太清楚,但心里却清楚得很:“那日我便说过,我与你恩断义绝。”
“好!好呀!一个两个的当真是要弃我而去,我写!不就是安家家产的一半吗?!拿去!”
安比槐情绪激动之下,落笔为终。
安陵容拿起母亲的那份细细看着:“明日,我会派人来府中搬东西,还请父亲回去好好清点清点,守着书房之中的那台父亲最喜爱的黄花梨书案,不要也莫名消失了才好。”
安比槐沉着脸:“和离书已写,那张休书可以交还与我了吧。”
安陵容笑道:“父亲亲笔所写,又这般情深意重的差人送来,等到和离书上承诺的东西一一兑现,陵容认为父亲到时候再拿回去,也不迟。”
萧姨娘冷着脸:“夜深霜重,安老爷,恕不远送。”
安比槐知道这是萧姨娘在下逐客令,他愤然打开大门走出,门口不远处的马车边上还站着两人,招财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刘裕铎恭敬的行礼作揖问好,安比槐却觉得是在讽刺他,只重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安比槐的反应,刘裕铎知道安小主想办的事,应该已经办成一半了。
安陵容在安比槐和柳婉琴走后,在院门之处探出半截身子,对着刘裕铎和招财笑道:“进来吧,好好歇上一晚,明个儿还有得忙呢。”
萧姨娘居住的屋子不大,这地方还是早年间在安比槐当上县丞不久时,萧姨娘来到安府中当帮佣,林秀看萧姨娘做事勤勉,赏她的,后来安比槐宠妾灭妻,林秀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只有萧姨娘一人肯帮扶着,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情谊宛如姐妹,加上林秀比起萧姨娘也大不了多少,萧姨娘便认了林秀做姐姐。
没想到人事变化之大,过去十几年的时间,安府物是人非,如今林秀与安比槐和离,也算是彻底摆脱了安家。
只是一把年纪还需孤身立命,萧姨娘真是越想越觉得心疼。
“萧姨娘。“
安陵容轻快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萧姨娘回过神,安陵容高兴的说道,“招财已把东边的偏房打扫出来了,他与刘太医在那将就一晚,我与母亲还有萧姨娘,我们三人睡一屋,我还有事情要与你们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