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之心,我必牢记。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能伤害自己啊。”
甄嬛牵起安陵容的手,轻轻吹着,一脸心疼,“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与我商量。”
安陵容点点头:“姐姐,陵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那日姐姐帮着妹妹求皇上饶恕妹妹父亲一事,妹妹记忆犹新,永世不敢忘的。”
“你瞧瞧,又开始说这样的话,咱们是姐妹,在宫里互相帮扶着原是应该的。“
甄嬛知道安陵容爱多想,话说清楚些也好,
“我并不觉得妹妹亏欠我什么,妹妹今日帮我这样大的忙,看来我也只能记一辈子,永世不敢忘了?”
“姐姐就会取笑我。”
甄嬛一笑泯恩仇,她替安陵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你的年纪原就比我小些,姐姐照顾妹妹,是应当的,不必往心里去。只是你今日为我受伤,实在是不值得,下次再莫做这样的傻事,知道了吗?”
安陵容知道甄嬛是真心实意的在心疼她,替她着想,便点了点头。
两人在岔路分开,甄嬛小产过后还没多久,也不宜在外吹风,早早的就回碧桐书院了。
忆菱陪着安陵容在种满柳树的小径上走着,她终于有了机会,迫不及待的问道:“小主,那日粉末的事,您不是找刘太医来问过了吗?何苦又要去碧桐书院,让温太医在看一次?”
“凡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比起我亲口告诉莞姐姐,不如她自己亲手去查,亲耳听见,免得彼此之间因为许多莫须有的事互相猜忌。”
忆菱不解:“小主,您也太小心了。”
安陵容慢步走到荷花池旁,她并未再回答忆菱的话,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次重生的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
安陵容只有比起以往更加小心谨慎,才不会辜负这次机会。
她要扳倒华妃,扳倒皇后,要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安陵容估摸着时间,有些事,她不得不去做。
“小主,风渐渐大起来了,小心身子着凉,咱们回去吧?”
安陵容瞧着周围一片绿意盎然,荷花在池中随风摇曳,从前她想做夭上桃花,烁烁其叶,引人瞩目,现在安陵容才明白她该做那池中游曳的金鳞,原非池中之物。
“忆菱,你随我去圆明园中关押失宠妃子的杏花春馆。”
忆菱瞪大了眼睛:“小主何苦要去那里?皇上才下旨将李氏关了进去,小主现在过去,多晦气啊。”
“杏花春馆原就是李氏从前住的地方,皇上恩准她回紫禁城之前仍在圆明园的杏花春馆住着,等到八月圣驾回栾再一同带回紫荆城冷宫中,有什么好晦气的,我现在不去,只怕这宫里又要多出一条人命。”
忆菱意识到形势危急,她皱眉道:“小主的意思是…”
“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安陵容带着忆菱去到杏花春馆,除了门口还剩一个看管的太监,杏花春馆中所有的奴婢太监都被清退,周围静悄悄的。
“小主?这个时候您怎么过来了?皇上已经下令将此地作为关押李氏的冷宫,小主实在是不宜入内啊。”
安陵容塞了些银子给那太监:“多谢公公好心告知,我知道现在杏花春馆已经变成冷宫,有劳公公在这守着。”
那太监收了银子,皇上只说废齐妃进冷宫,可没说不准人进去,更何况,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小主,请。”
安陵容踏进杏花春馆屋内,仅仅过去一天,这里便不复从前。
太监宫女们搬走了大多贵重装饰品,所以处处凌乱不堪,人走茶凉,无人打扫。
但扑面而来的凄凉并未让安陵容退却,安陵容没有在大堂前室瞧着李静言,便缓步走进内室。
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哭泣声都没有。
掀开内室的帘子,只见李静言踏在木凳之上,一席白绫悬挂在房梁横上,李静言似万念俱灰,闭着眼将头慢慢伸进打好结的白绫之中。
“啊!!!”
忆菱的惊声尖叫让李静言意识到面前有人,她陡然睁开眼睛,一行清泪随之而下,透过白绫滴落在地上。
“怎么是你?你怎么能进来这里?”
“妃嫔自戕可是大罪,齐妃娘娘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难道娘娘就不怕连累自己的家族?”
李静言悲从心起,她满脑子都是皇后与她说的那些话。
她如今因罪被打入冷宫,三阿哥的确不该有她这么一个满身污点的母亲。
为了三阿哥的前途,为了三阿哥日后能够继承大统,她的一条命算什么。
“你今日来,莫不是为了特意嘲讽我?”李静言寻死之路被安陵容撞破,她一时挂不住脸,
“皇上已经废了我的妃位,你还叫什么齐妃娘娘,就连三阿哥也不想有我这么一个母亲,我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李静言说到此处,潸然泪下,情绪上头,寻死的劲儿也泄了几分。
“您是三阿哥的生母,三阿哥眼下已经成年,又是孝子,您怎么就知道,三阿哥一定以你为耻?”
李静言在痛苦之中醒悟了几分。
“其实,我也舍不得三阿哥…可我…”李静言想起皇后方才在桃花坞中与她说的那些话,心里便又纠缠不休,“可我,别无选择。”
“怎么会呢?”安陵容仰着头,对站在凳子上的李静言笑道,“娘娘是三阿哥的生母,若是一朝三阿哥登基,娘娘就是圣母皇太后,娘娘的路,还远着呢。若是此刻听信皇后的片面之言,将三阿哥拱手相让,那才是走到了绝路。”
李静言清醒了一点:“你…你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与我讲过…?”
“我怎么知道不要紧,陵容只想告诉娘娘,只要留着一条命,便天无绝人之路,若是当真自怨自艾,陷入困境,便想着一命了之,那才是无望。”
李静言呆愣着,想必是被安陵容说动了几分。
她原不想死,她还想等着三阿哥登基,自己能成为圣母皇太后。
若不是皇后威逼利诱,威胁她即便是告诉皇上,皇后撺掇她的事,也无结果,万念俱灰之下,李静言才想着了结自己,成全皇后,便也成全了三阿哥。
“齐妃娘娘,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当真就此西去,皇后娘娘便可名正言顺的抚养三阿哥,皇后娘娘终究不是三阿哥的生母,若是利用三阿哥去争权夺利,自然也不会如娘娘一般劳心顾念着。”
安陵容看着李静言的样子,便知她有所松动,
“皇后娘娘把您推出来挡锅,便可夺走三阿哥,娘娘不妨冷静下来想一想,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再做决定也不迟。”
安陵容给忆菱使了一个眼色,忆菱上前扶下李静言。
听着安陵容的话,李静言仔细回想着,才幡然醒悟。
她瞧着面前这个身量纤纤的安贵人,从前在同一批进宫的秀女之中不算出挑,甚少引人注意,却不想从前小瞧了安陵容。
“安贵人,你与我说了这样许多,对你又无好处,你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忆菱扶着李静言坐下,安陵容缓缓开口:“我可让齐妃娘娘从冷宫中起复,他日三阿哥登基,娘娘便可成为圣母皇太后。”
“你能让我出冷宫?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皇上今日如此生气,圣旨已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让皇上圣心转圜?”
安陵容心中有数:“可与不可,娘娘现在的妃位已经被废,不如相信我,还可一搏。”
“除此之外,娘娘便就只能在这冷宫中等死,如果娘娘仍然相信皇后所说,不愿相信陵容,那么娘娘自便就是,陵容绝不再次相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