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可啊。”
青州乐安国,云府正堂之内,雕梁画栋间烛光摇曳,映照着堂中二人面容。
大夫人郭氏身着华服却难掩焦急之色,挡在丈夫身前,言辞恳切,苦苦相劝。
“霏儿方入宫不久,怎可于这时便让她帮衬家里?岂不是置她于险境!”
云瀚彦眉头紧皱,背着手在堂中来回踱步,面色阴沉。听到妻子之言,脚步一顿,心里本就有愧,更是烦闷,眼中闪过不耐。
郭氏见丈夫这般态度,向前一步,急切说道。
“老爷,霏儿在宫中举步维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咱们做父母的,怎能忍心拿她前程冒险?”
云瀚彦长叹一声,转身望向堂外。
“老夫已年过五旬,难道等埋入黄土再到地府当差吗?”
他又岂会不知幺女在宫中的艰辛,晚年得女,自是宠爱至极。
本以为家族振兴无望,可命运弄人,三年后先帝嫡子诞生,次月便立为太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心中做出个决定,足足留幺女至十九岁,参加新帝大选。
百年前,云家乃是出过名相云河之门第,彼时钟鸣鼎食,扬名天下。奈何先祖皆寿数不长,未有得封世袭勋爵。
如今,家族逐渐没落,已两代无人于朝中为官。若他不能踏入官场,重振家门,族中那些儿孙小辈,便更是前途渺茫。
所谓世家之称,早已名存实亡,只剩一个空架子罢了。
想到这些,他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夫人,你莫要再劝了。此次机会难得,霏儿若能助我,云家便有翻身之日。”
郭氏见丈夫心意已决,泪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哭道。
“老爷,求你三思啊。霏儿她还年轻,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自身都难保。咱们本就把她往里推了,怎可再急于逼她呢?”
云瀚彦看着跪在地上的妻子,心中一阵刺痛,俯身扶起郭氏。
“夫人,为夫又何尝舍得。可家族兴衰,在此一举。为夫已托人向太后投诚,如今后宫中只有云家她可拉拢利用,机会难得。再到大选,新人入宫,便再难定论。身为云家家主,为夫断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毁在手里。”
郭氏还欲再劝,却见丈夫心意已决,终是无奈闭上了嘴。
三月末,云嘉霏收到了家书,父亲望她于御前为自己谏言,以求官职。
“爹也真是的,自己没本事,凭什么让我去求皇上?”
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愤愤不平。
云家几百口依靠祖产吃喝,虽仍居世家,但族中无官便处处掣肘,长此以往,只怕迟早要衰落。她当然会争宠,只是何至于催到这里呢。
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如今在宫中也不易,自己都还没站稳脚跟,怎么去帮衬家里?”
云嘉霏心中烦闷,便去御花园散心。
“真是烦人!”
她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不知不觉来到了太液池,趴在池边,看着水中的倒影,突然想到什么。
“有了!”
云嘉霏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回到寝宫,便吩咐筠芊去打听一下皇上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本主要让皇上知道,只有本主才是真心为他着想的!”
她坐在桌前,托着腮。
“只要帮皇上解决了烦心事,他肯定会念着本主的好,到时候再求皇上给父亲安排个差事,不就简单多了?”
筠芊许久才回来。
“怎么样?”
筠芊附身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主子,听说并州地震,皇上很是忧心呢。”
“并州地震?”
她皱了皱眉头,努力回想着关于并州的记忆,来到书房,翻开地理志,映入眼帘的是并州的概况。
“并州……并州……”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筠芊!去把本主的珠宝首饰都找出来!”
筠芊连忙去翻箱倒柜。
“把这些都送去内务府,就说本主为并州赈灾出了一份力。”
云嘉霏一边吩咐着,一边拿起一件首饰,细细端详。
筠芊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主子,内务府那些人……恐怕不会给您好脸色看,说不定还会私下吞了。”
“怕什么!本主身为皇上的妃嫔,出钱赈灾是应该的,他们还敢贪了本主的东西不成?”
她把首饰往筠芊怀里一塞,语气强硬。
“吞了就吞了,本主只要结果!”
又瞪了她一眼。
“他们也配!本主是做好事,又不是行贿!”
筠芊无奈,只得抱着首饰盒去了内务府。
云嘉霏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让皇上知道这件事。
内务府总管拿着一个算盘珠算着。
筠芊拿着单子站在一旁,陪着笑脸。
“公公,这单子上的东西,我们主子可是专门为并州赈灾准备的,您可一定要好好清点啊。”
内务府总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公公,我们主子可是很关心并州灾情的,您看……”
内务府总管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
“你家云主倒是好心肠。”
筠芊连忙点头哈腰。
“那是,我们主子向来心善,自然不忍心看百姓受苦受难。听闻此事,恨不得去并州亲眼看看呢。”
总管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说道。
“云主的心意咱家知道了,只是这赈灾一事,自有皇上和朝廷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