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明天就办结婚证是不是时间太仓促了?”沈梅芳道:“而且这都还没看日子,还没——”
刘稻成打断她的话道:“现在不讲封建迷信,党的好日子,就是吉利日子。再过几天就是‘五卅’反对帝国主义运动纪念日。我看这个日子举行婚礼就很好。”
季棠棠道:“好,那我和顾时煜同志的婚礼就定在5月30日,到时候请大家赏脸,到我家来坐坐。”
村民们纷纷祝福,表示到时候一定去。
沈梅芳阻拦未果,还差点被按上封建迷信的头衔。心里气得不行,一时间也顾不上脸面了。
“既是娶我儿,那该有的聘礼也不能少。之前我那是可怜你家不容易,才没跟你要聘礼。但你如今卖药材有了钱,不能还什么都不给我儿吧?”
季棠棠道:“聘礼自是应该的。既决定招顾时煜同志上门,我自然要尽我所能地对他好。
我今天在城里忙一天,也是在为顾时煜同志准备聘礼。”
沈梅芳没听她直接说给钱,心下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就又听季棠棠道:“我打听到一种药材,能帮助顾同志恢复,所以我今天药材卖了钱后,就赶忙去买了能帮顾同志恢复的药材。
我相信过不了多久,顾同志就能站起来了。”
沈梅芳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根本不在乎顾时煜还能不能站起来,她关心的是那些钱。
她没控制住音量,尖声道:“那么多钱,你全买药了?”
那样子,就仿佛季棠棠花了她的钱一般,好些村民们都诧异地看向她。
季婷婷悄无声息地扶上了她的胳膊,沈梅芳才反应过来,刚才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赶忙补救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你被骗了。”
季棠棠似笑非笑道:“是吗?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找城里很厉害的老大夫打听的,错不了。”
沈梅芳心说错不了才怪,她看她就是被人骗了。
不,她就是找理由不给聘礼。
她才不相信季棠棠会为了顾时煜那个瘫子,把那么多钱都拿去买药。
“当然,买药材也确实没把钱全部花完,不过给顾同志和我爸买了药后,我还买了一块手表。”
季棠棠伸出雪白的皓腕给沈梅芳看道:“买手表的工业票是顾同志的战友送的,手表花了200多块。买完手表后,余下的钱就不多了。
我买了我们结婚用的布,以及日常用品。如今还剩下几十块钱,我打算用这些钱修个房子,以及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
沈梅芳看着那块手表,差点没扑上去将之抢过来。
不少村民也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那可是手表呢!
就是在工厂上班的顾弘文都没买得起手表呢。
这还是他们村的第一块手表呢!虽然不属于大家,但大家都很稀奇,许多人都挤过去,想看看季棠棠的手表怎么样。
季棠棠大大方方给人看,又对刘稻成道:“队长,我想请村民们完成了生产队的任务后,抽闲余时间帮我修一下房子,不然我和顾同志成婚后真是连住处都没有。”
“我也不让大家白帮忙,我听说隔壁村有人请工是8毛钱一天,我也给8毛钱一天。
我到时候会尽量给大家准备吃食,不过我手里也没有多余的粮票,生产队发的粮食,也就勉强够我们家里人吃。
所以我准备的吃食可能比较简单,但我肯定不会亏待大家,会尽我所能让大家吃饱,不让大家白干活。”
村民们哪里有不愿意的。
季棠棠卖药材赚到了钱,是属于她的。他们也不能逼迫她拿出来。
就算之前许多人都打算问她挖的是什么药材,喊她帮忙教大家辨认一下。
但大家心里也清楚,不一定认识了就能找到。
他们在山下住了那么多年,也不是没听说过谁家挖到珍贵的药材,换了一大笔钱的事。
这都是要靠运气的事。
他们会不会有这个运气,谁也说不准。
可去给季家干活修房子,只要干一天就有8毛钱,还尽量包饭菜,却是把稳了的事。
其实就算不包饭,他们也不亏。
季棠棠给的工价是很高。
隔壁村里有人修房的事,他们都晓得。是给有的人开了8毛钱一天。
但那是木工和泥瓦工的价格。
普通的小工,其实一般的工价只有四五毛钱一天,8毛一天,还说会尽量供应饭菜。
季棠棠这明显是自己赚了钱,也给大家好处。
村民们对季棠棠的印象一下子变了,刚刚因为听说季棠棠买了手表时升起的那种微妙的妒忌不快,也淡了不少。
许多人都觉得季棠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同志。
相反的,大家对沈梅芳的印象却是更差了。
顾家人怎么对顾时煜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以前大伙都为了填饱肚子忙活着,没多余的精力去管他们家的事,但并不代表大家不知晓。
以前沈梅芳夫妻就偏心顾老二,嫌弃顾时煜。不过后来顾时煜去当兵,常往家里寄钱,他们的态度才有所转变。
但顾时煜在部队受伤,成了瘫痪被送回来后,沈梅芳夫妻对他的态度又变成了以前那般。
如今顾家同意让顾时煜到季家当上门女婿,谁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想把包袱甩到季家去吗?
莫不是把包袱甩去季家还不够?还想要借着顾时煜结婚,大捞一笔?
看着沈梅芳那恨不得剥了季棠棠的样子,有村民不赞同地开口道:“我说梅芳啊!你也不要偏心太过。
季棠棠这丫头肯招你家老大去当上门女婿,也是心地纯善,不忍为国争光的战士被虐待,想要接到身边亲自照顾。
季家原本条件就不好,也就季棠棠这丫头运气好,挖了一点药材去供销社换了钱。
但药材又不是天天有。
他们家原本就有一个瘸子,现在又多一个瘫子,日子也不好过。你还要为难人家,小两口以后日子怎么过?”
刚才乍然听说季棠棠赚了400多块,心里有些不平衡的村民这会儿仔细想了想季家的情况,也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沈梅芳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跳脚骂道:“孙丽娟,你说谁虐待国家战士了?你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孙丽娟瘪嘴道:“怎么没虐待?你经常不给人家吃东西。以为他瘫了走不出门,就没人知道了?”
边上立即有村民附和道:“就是,那天我去顾家的时候也看见了,顾时煜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
……
孙丽娟道:“你将人饿成那个样了,要部队的领导见了,你以为你跑得脱?你这是虐待为国争光的国家战士。”
沈梅芳顿时一阵心虚。
顾时煜受伤,部队的战士将之送回来,是给了钱和票的。
生产队也有分粮食给他。
但沈梅芳觉得顾时煜反正躺在床上不干活,吃什么饭?所以一天基本只送一顿给他,勉强让其不被饿死就行。
还有部队发给顾时煜的那些钱和票,她都全部搜刮去给了顾弘文。
这要是被部队的人发现,不光他们会被批评,还会影响弘文的工作。
关键是若部队的人因为这件事,对她产生了什么怀疑,去调查,查出了当年的事……
她脸色一阵发白,忙掩面哭道:“他瘦那是因为他受了伤,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他?
你们一个个的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欺负我,对得起我那为国毁了一副好身体的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