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飘窗前，菲林望着屋外，天空中的乌云丝毫没有因为暴雨的倾泻而有任何消散的迹象，马格努斯区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几公分的积水，那是城市的下水系统已经超负荷运转的迹象。
菲林不得不怀疑，佩尔达有某种操控天象的手段，否则城里那些大法师，哪怕是手动驱散乌云团，暴雨也该过去了。
他在思考，思考自己能做什么。
这不光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着想，更是因为，他身上还背负着中枢网络的考核任务，这也就是为什么知道纯净教派要在城中搞神降之后，他还选择一直留在新拉图尔城的原因。
看着云层里时不时划过的闪电，菲林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艾琳娜，一个正常的传奇强者，他们是怎么成神的？”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属于那种相当隐秘，除非实力和背景都到了一定层次才有机会去接触去了解，不过菲林认为来自中枢的艾琳娜，与他同为亵渎原型的艾琳娜，是很可能知道一些相关信息的。
毕竟就连一个人类佩尔达，都在中枢网络里偷到了成神的“捷径”，想来中枢本身一定存有着具体的成神的方式。
“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寒霜姐姐曾经为我们讲过一些关于神明的事。”
“当时大伙在讨论，深渊中有数十位层级领主，为什么阿尔霍大陆只有区区七位正神，如果阿尔霍大陆能产生更多的神明，是不是有可能做到反向入侵深渊位面。”
“当时寒霜姐姐说：神明的状态很特殊，可以将其看作是一些灵魂的至强者，在得到世界的认可后，被赋予了一些对应的法则权限。”
“那体魄和精神呢？”
菲林想起了学习过的修行三要素，体魄，精神，灵魂，并不是每一个超凡者都会齐头并进的修行这三个指标，比如法师更偏向于精神，而战士则是从体魄发家。
“灵魂强度才是本质，只有强大的灵魂才能承载世界赋予的法则，体魄和精神只是修行的两种路径，前期修行体魄和精神温养灵魂，到了传奇这个阶段，就是锤炼自己的灵魂，而灵魂强度会反哺体魄和精神。”
艾琳娜讲出的修行原理与菲林所知的不太一样，不过考虑到灵魂的特殊性，或许那些那些大的教会和秘法协会，只有在其成员抵达传奇位阶的时候，才会强调灵魂的重要性吧。
“那……什么是世界的认可呢？”菲林继续提问。
“这个嘛……你知道神明最初是怎么诞生的吗？”艾琳娜跳上了沙发靠背，好让自己与站起来的菲林高度更接近一点。
“是信仰！”
不等菲林发问，艾琳娜就继续叽叽喳喳的说道。
“最初的时候，世界没有神明存在，信仰是一把钥匙，汇聚在一起的信仰能够撬动世界法则的一角，智慧生物群体希望某些力量出现一个代言人，于是世界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法则剥离了出来，赋予了那些先行者。”
看着巴掌大小的小人越说越起劲，好像自己掌握的巨大的秘密终于有人可以分享，菲林不得不打断道：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在亵渎原型的圈子中并不是什么隐秘。”
“群里的很多前辈都见过圣光之神成神的时候！在那之前，世间并没有属于圣光的神座！”
“等等！”菲林一下子打断了艾琳娜的讲述。
“光明之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菲林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还记得，《光明启示录》，是圣光教会的首任教皇拜亚撰写的，其中提到了“神子”亚当在一千多年以前接受了“神启”后，才创立了圣光教会，而根据菲林和墨菲斯大主教的交谈中得知，神子亚当也是一位亵渎原型，他最后是失踪了，并没有人找到他的遗体。
如果按照艾琳娜的说法，是先有了规模化的信仰，才会有一个空缺出来的神位，那在圣光教会发展起来之前，压根就没有圣光之神这个位置，所谓的“神启”更是无稽之谈。
就像是为了印证菲林的想法那样，艾琳娜缓缓给出了答案。
“大约在……我想想，应该是800年前吧，说起来亚当前辈之前也是中枢网络里的大前辈，据说寒霜姐姐就是接替了他的位置。”
是了，全对上了，先不说中枢网络存在了多久，亚当作为千年以前的亵渎原型，同样也是中枢网络的管理员，如果他知晓神明诞生的底层逻辑，那么他确实有能力通过建立教会传播信仰，来凭空创造一个圣光神位。
根据菲林在圣光教会里翻阅的典籍，圣光之神自出现以来还未有出现过“轮换”，也就是说，亚当说不定至今还坐在那个神位上。
“所以，只要广泛传播一种新的信仰，然后在个人实力上达到顶峰，就可以从世界本源那里撬一个‘神位’过来，这样就可以成神？”
菲林做出了总结，并尝试将佩尔达的行为与之对应。
“不，也有成神失败的例子，甚至有些教会的神明陨落后，明明同一路径上依旧存在至强者，世界却收回了那个神位。”
听起来世界也不完全按照规则行事，也有人格化的一面？
“等等，你刚才说，佩尔达没有修行天赋，等级在15级以下是吧。”
艾琳娜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天赋这玩意，和灵魂强度挂钩吗？”
艾琳娜否认了这个说法。
“天赋更像是灵感，灵光一现你懂吗？如果在修行的某个环节绕进了死胡同，等级的壁垒是不可能靠灵魂强度给莽穿的。”
菲林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某些线索，他继续回忆自己对佩尔达的思维画像。
“你之前说，佩尔达擅长精神类法术，擅长幻术系魔法，精神力和灵魂强度并不是正相关，但是在传奇层面，是灵魂强度来反哺精神力的提升。”
“那……我们可不可以猜测，佩尔达的灵魂强度远超我们的预期？”
艾琳娜不说话了，她尝试回忆自己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与这个狡猾的人类每一次交手。
起初对方只是一个因为天赋耗尽被卡在13级的大魔导士，在窃取了中枢网络的情报后就开始被后者派出的使者追杀。
一开始接到委托的都是恰好比佩尔达等级高一点的冒险者，那段时间对方过得相当狼狈，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追杀变得不再顺利，那些野生的冒险者们往往被佩尔达一个人耍的团团转，不明不白的死掉。
要不是多方情报指出，佩尔达依旧维持着13级大魔导士的实力，中枢的管理者们还以为他突破等级壁垒了。
再后来，佩尔达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建立了纯净教派，没有人知道他用了怎样的方式说服那些人相信他的话，但是不论如何，这一举动在中枢的管理者们看来，目的实在是相当明确。
之后，佩尔达面对的就是亵渎原型了，各种各样的亵渎原型，那段时间整个纯净教派都偃旗息鼓了，也是那段时间，前去追杀的亵渎原型们才发现，佩尔达拥有超乎常人的精神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一手超凡入圣的幻术类法术。
看着艾琳娜阴晴不定的表情，菲林试着开口道：
“这正常吗？一个等级上限锁死的大魔导士，精神力却一直在增长，除非他拥有不断在增长的灵魂强度来反哺自身，但那是传奇强者才能办到的事。”
“他哪里来的这么高的灵魂强度？除非他用禁术搞献……”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窗外的暴雨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在两人的心头，将真相彻底的洗刷了出来。
“献祭。”
“这不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吗。”
菲林补完了刚才没说出口的那个词。
“所以……佩尔达已经拥有了足够登上那个位置的灵魂，以及，被世界承认的钥匙。”
“他压根不需要成为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