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辽阔无垠。
一支以勇猛善战的边防军骁骑营守护着云霄国北部边疆的大门。
英勇善战,名震边关的护国大将军季昭,是骁骑营的统帅。
原在京城之时,放眼公子王孙,也没几人能比得上他的端贵威仪。此时,他将副将古连翘和参军傅戈召至书房内,三人围坐在案前。
灯火通明,映射季昭坚毅的面庞,表情严肃。
他的目光在古连翘和傅戈间流转,最终定格在傅戈身上。
傅戈年少英武,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季昭。
季昭沉声道:“这次秘密押送黑狮山匪首齐垦进京的任务,傅戈,由你来完成。你带领五位精兵,即刻准备动身。对外,你们就说是探亲回家,切莫引起他人的注意。至于监视安时申的任务,就交给古连翘来负责。”
古连翘与傅戈闻言,齐声应道:“末将领命!”
季昭轻轻摆手,示意二人坐下:“秘密押送齐垦进京,非同小可。瑄王很可能会派人在路上拦劫。所以,傅戈,你在路上要格外小心。出发后,要不断变换路线,时而陆路,时而水路,虽然耗时会长一些,但这样能更安全地将齐垦押解至京城。记住,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傅戈神色凝重,点头应允。
季昭又转向古连翘,语气严肃:“古连翘,你这边要注意的是,安时申最近可能会与京城和东丰国有所联系。你务必叫小窦盯紧云霄关,凡是与安时申有过接触的,不论是过往云霄关的行人,还是以各种理由从京城过来见他的人,待他们见面后,都要秘密抓捕,立即审讯。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切记要注意的是,不要让安时申察觉。”
古连翘容色坦荡、神采焕然,坚定地回应:“末将领命!”
季昭布置完正事,从身后拿出一只布袋,递给傅戈。说:“这是我孝敬皇上的雪莲花,你到京城后,交给府尹陆泊嵩就可以了。连带我写的一封信一并交给他。”
古连翘与傅戈从季昭书房出来后,出了营区大门,缓步走入山路。
巍峨群峰环抱着高原的广袤旷野,中间一条山路向山下蜿蜒倾斜,延伸至远方。
古连翘与傅戈漫步在这条山路上,四周像往常一样,静谧无声,空无一人,唯有偶尔的风声过耳。
为了确保隐秘,防止被人知晓,古连翘与傅戈的交接工作就这样悄然进行。
傅戈边走边向古连翘详尽阐述监视安时申的每一个细节。
“信鸽是瑄王从京城那边放出来的,安时申收到信后,一般会立即放飞它,但大多会选择在晚上。每五天一趟来回,非常规律。
信鸽被我逮住后,经过训练,它现在会在固定时间,降落在鹰嘴岩崖顶休息。那里有溪流供它饮水,箫大叔也在崖顶放了苞米茬子。它飞来后,箫大叔会取下信息交给我。待我处理好后,再放它飞走。鸽子本身也需要进行短暂的休息,恢复体力。所以,只要中间间隔的时间不是太长,就不会引起瑄王和安时申的怀疑。你只需要将箫大叔送来的信息,及时交给昭王就可以了。昭王再给你回复,你交给箫大叔,他会绑在信鸽腿上,然后再放飞。”
古连翘不住点头,道:“你放心,我照做就是了。不会出纰漏的。”
交代完事情后,古连翘话锋一转,问道:“这次押送,昭王要你以探亲的名义回京城,想必你也给家人准备了不少东西吧?”
傅戈闻言,神色微微一黯,嗫嚅了一下,半晌也没开口。古连翘见状,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问。”
傅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你呢?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回去的?”
古连翘想了想,道:“前段时间,箫婶给了一大麻袋干蘑菇之类的山货。放在这里,我又不做饭,但她非要我拿着。实在推脱不了。我想麻烦你帮我捎给京城的家人可以吗?我家人开了一个饭馆。这些干蘑菇正好用得上。这干蘑菇是好东西,拿去炒菜正合适,放在我这里也是白瞎了,想着还不如带回去。”
傅戈爽快地应道:“没问题,你写封信,我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找你的家人。你放心,一定送到。”
古连翘面露喜色,连忙道谢:“好嘞,那就太感谢了。祝你一路顺风。”
两人交接完毕。
在返回营区的路上,傅戈紧锁眉头,步履沉重,一直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古连翘感到沉闷,也生出几分疑惑。终于没忍住,询问道:“傅戈参军,你似乎有心事?莫非是我刚才言语中有失妥当?你务必坦言相告,要知道,我们所从事的工作,都是命悬一线的事情,切不可因小事而耽误了大事。”
傅戈的心中泛起了涟漪,连忙解释:“古副将,你不要误会,也切勿多虑,此事与工作并无干系。”
他想了想,说:“我想起了那次突如其来的暴乱。骁骑营将士的家人,许多都在那次暴乱中遇难。我的父母和妻儿也都没能幸免。当时,我们是奉命进京平息暴乱,却未曾料到,惺王对那些参与平息暴乱将士的家人,竟不问缘由,一律施以残酷的烧杀抢掠。”
隔年难以被抚平的的伤痛,又被提起,就是再次被折磨。
傅戈停下片刻,叹息:“我家是从南兆国逃难至云霄国的,在京中并无亲眷可依。在京家中的房屋也在那场浩劫中被付之一炬。当时,我如同孤魂野鬼般在京中徘徊,四处寻找家人的遗骨,却始终无果。那段时日,我只能对着苍茫大山祭奠家人,默默祈祷。如今,京城已再无我的容身之地。所以,一提及家人,心中便涌起无尽的哀伤,倍感难受。”
古连翘一听,心都抽紧了。她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竟对此一无所知。”
傅戈强颜欢笑道:“没事的,我缓缓便好。待押送任务结束,我立刻归来。离开那伤心之地。”
此时,古连翘想起刚收到的翠姑来信。信中提及杨柳饭馆生意兴隆,后院房间经牛大叔改造后,已作为住宿之用,正式开业。尽管目前客人尚不算多,但一切都在稳步进行中。
想到这里,她对傅戈说:“你此次回京,不妨就住在我家的杨柳饭馆,食宿之事,费用问题,我都会在信中详细说明,叫家人给你安排好。你可以不必过于操心和担忧。”
傅戈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激地说:“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该给的银子,我定会如数奉上。”
古连翘摇头:“不必跟我客气,就当是你帮我带回蘑菇的路费吧。此事无需再议,就这么定了。”
……
东宫。夜色已深,灯火阑珊。
季翃正埋头于案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之中,神情专注而严肃。这时,贴身太监王公公轻轻推门而入,声音低沉而恭敬地禀报:“殿下,府尹陆大人到了。”
“请他进来。” 季翃闻言,抬起头。
陆泊嵩身着官服,步伐匆匆地踏入屋内,随即恭敬地甩袖跪下,行礼道:“参见殿下。”
“免礼,陆大人,过来坐吧。”季翃轻轻抬手,微笑着示意。
陆泊嵩起身,走到季翃身旁坐下,满面笑容地道:“殿下这一趟外出巡视,想必是收获颇丰,微臣特来恭贺。”
“嗯,当然。确实有所收获。”季翃轻轻放下手中的案卷,看向陆泊嵩。
侍者适时地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了出去。
王公公也知太子有重要的事情跟陆大人谈,遂跟随着侍者出去,且轻轻关上了门。
屋内安静,陆泊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满是期待,静静地等待着季翃的下文。
季翃缓缓开口,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断:“不几天,季昭便会将北疆黑狮山的匪首齐垦押解进京。那鹰嘴岩的齐老四,曾是北疆最大的匪首,其势力盘根错节,影响深远。当初,季昭历经千辛万苦将其捕获,本欲等待皇上的旨意再行押解进京。然而,皇上的旨意却迟迟未至。未曾想,这期间竟发生了变故,季瑄擅自做主,派人设计将齐老四处决了。而齐老四的侄子齐垦,则是盘踞在黑狮山的残余匪首,也是北疆最后一股余匪的领头人物。此番,季昭再次不负众望,将其擒获。然而,皇上在看过战报后,却依然没有下达明确的旨意。我唯恐再出岔子,思量再三,与季昭商议后决定,不必再等,即刻押解齐垦进京。”
陆泊嵩闻言,担忧地问道:“若此举被皇上知晓,是否会责怪昭王擅自行事,坏了规矩?”
季翃轻轻摇头,目光深邃:“我早已与季昭打过招呼,若皇上真的责怪下来,季昭便可如此回复。就说,近来东丰国动作频繁,边境局势紧张。而齐垦此人,与东丰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万一东丰国心生不轨,想要劫狱救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尽快稳定北疆局势,才决定先斩后奏,即刻押解齐垦上路。我估摸着,在路上走个几日,也就快到京城了。”
说到这里,季翃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另外,齐垦与季瑄之间,恐怕早已有了勾结。你接手此案后,一定要严加审讯,务必将其中的关节审问清楚。”
陆泊嵩神色一凛,连忙点头应承。
季翃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若是在审讯过程中,查到了季瑄的不轨行为,即刻密报皇上,切勿拖延。我知道,你心中或许有所顾虑,担心皇上会认为我们是故意针对瑄王。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身为臣子,我们的职责就是为国分忧,为皇上尽忠。所以,一旦有所发现,就必须立即上报。不要将证据压在自己手中,以免夜长梦多。皇上若有疑问,自有朝中的御史大夫等官员帮他复查此事,这个我们不必过于担心。”
最后,季翃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此次,季瑄为了掩盖真相,很可能会派人在半路上解决掉齐垦。你务必小心行事,亲自去接应一下。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将齐垦完好无损地带到皇上面前。”
陆泊嵩闻言,心中一股热血涌起,他站起身来,拱手领命:“臣子领命,定不负殿下厚望。”
……
夕阳余晖,辉映皇宫。
宫内,楼台巍峨,高高耸立,飞檐翘角,如翼展翅,尽显皇家气派与威严。
季翃,这位长相与性格皆酷似皇后的太子,单腿跪在大殿的地上,头颅低垂,恭敬至极。他的身影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沉稳。
“起来吧。”老皇上眯缝着双眼,静静地瞧着这个承载着云霄国未来的太子。他的面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见季翃缓缓站起,皇上轻轻抬手,示意他坐下。
侍者适时奉上香茶。
茶香袅袅,为这庄严的大殿增添了几分温馨。
皇上近年龙体一直欠安,但此刻,季翃见到他,却觉得父皇的精神头比上次相见时好了许多,心中稍感宽慰。
皇上缓缓开口:“你和宁德皓之女宁馨儿,十分般配,真乃相得益彰。近日听闻你们燕尔新婚,太子妃便有了身孕,朕欣慰。这说明你们夫妻琴瑟和谐,鸾凤和鸣,相处融融,姻缘夙世成,金玉良缘乐万春。真是结下了美满婚姻。朕有一对玉如意,是朕的一点心意,就权作贺喜之礼吧。”
季翃跪在下首,低头暗想:从大婚到现在,这么久了,我同夫人宁馨儿只见了一面。就费了父皇这么多的好词,看来,就是少见为好。
皇上言罢,招手叫来贴身太监余生祥余公公,让其捧着漆盘上前。
漆盘中,放着一双线条流畅的羊脂玉如意。它们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温润而细腻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祥和与福气。
余公公身后,另有两位宫人,分别捧着一副上品的文房四宝和一对琥珀手串。每一件都珍贵无比。
季翃瞧了一眼这些礼物,心中洞然,深知这不仅仅是赏赐,更是父皇对他的期望与重托。于是,他再次垂首,谢了皇恩:“多谢父皇关怀!”
说完皇家的家事,接下来便该说政事了。
皇上缓慢道:“北疆的战报,朕已悉数阅览,对此,你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