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堂内所有人皆是一震,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王春河、古连翘、欧阳慈以及站在一旁的傅戈,心中皆是一片愕然,没想到局面竟会如此急转直下。
而监军荀矩只觉一阵厌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怒喝道:“魏同,你慌什么?看你成何体统!宇文越摔死也就罢了,你身为副监军,不在关楼上指挥作战,却打着传达信息的幌子私自逃离战场,让骁骑营群龙无首,你可知罪?”
荀矩提起私自逃离战场,这让魏同哭诉得更加伤心,几乎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他抽抽嗒嗒地道:“禀报荀矩监军,不是我为自己辩护,而是您有所不知,不明究里。我与王春河因私怨争斗,被宇文越副监军当众撤了职,如今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是,就一白丁,无职无权的,你让我怎么去指挥。就是去指挥,人家也不听我的呀。宇文越太想把指挥权抓在他的手里了,就借了打架这个事由,把我关入禁闭室,好任他一人独断专行。荀矩监军啊,一进禁闭室,那看守就拼命打我,一边打还一边念叨,说宇文越副监军吩咐了,今天不把我打死,晚上就是他的死期。你说我冤不冤啊。要不是我趁着看守不注意,一头撞过去,把看守撞得翻了白眼,我也就被打死了,再也见不到大人您了。我是冒死跑出来给监军大人您送信的啊!”
魏同哭得声泪俱下,肝胆欲裂。让大堂里的将领和侍卫们不寒而栗。这宇文越也简直是蛇蝎心肠,为了权力极尽其卑劣的手段。
荀矩气得浑身簌簌发抖,他知道宇文越利欲熏心,做事不计后果,但没想到的是,他竟如此荒唐歹毒,连一个阵营的魏同也要加害,最可恶的是,已经将战局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宇文越之死,是罪有应得,但这场战役失败的重大责任,却要他来背负,作为北疆战局的负责人,他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他将成为云霄国的千古罪人,背负难以推卸的罪责。
荀矩越想越害怕。
堂下,魏同还没有喘匀气,东倒西歪地再次跪伏在地,声音近乎哀求:“荀矩监军,事不宜迟,请立即恢复王春河等人的职务,再晚就来不及了。若关楼上的守军支撑不住,南兆军将长驱直入,云霄国危矣!此等误国之罪,皇上治罪下来,即便是将我等碎尸万段,也难以弥补啊!求您了,快做决定吧!”
事情的发展,在刹那间风云突变,犹如过山车般,反转又反转,最终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瞠目结舌,完全不知所措。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令人难以置信。
到了这千钧一发之际,荀矩依然犹豫不决,他紧锁的眉头透露出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尽管局势紧迫,他仍旧不愿轻易启用骁骑营的将士,而是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那些从京城随他而来的侍卫。他们身着铠甲,身姿挺拔,正在大堂执行着护卫任务,威严而不可侵犯。
这些侍卫显然已经洞悉了荀矩的意图,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然而,这关乎国家安危、社稷存亡的重大决定,绝非儿戏。误国的责任太过沉重,没有人敢贸然而轻易地承担这份责任。
尽管侍卫们与骁骑营的将士之间存在着种种矛盾与不和,但在此刻,他们却都表现出了难得的默契与团结。他们深知,个人的恩怨与国家的利益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因此,在荀矩还未将话说出口之前,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向前迈出了一步,齐声高呼:“荀矩监军,请您三思而后行!只有保住关楼,才能保住云霄国的安宁!为了云霄国的安危,为了关楼的不至于被南兆军夺走,请您按照魏同副监军的禀告,立即恢复骁骑营将领的职务。”
此时此刻,王春河、古连翘、欧阳慈、傅戈四位将领深知,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犹豫与迟疑,应当立即出来请战。
他们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齐刷刷地向前跨出一步,声音铿锵有力:“荀矩监军,我们愿意以生命和鲜血,誓死保卫云霄关,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云霄国的每一寸土地。请您立即下达命令吧!”
面对四位将领的齐声请愿,荀矩感到自己仿佛被架在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上。
他闭上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他深知,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就是用自己的手掌啪啪打自己的脸。
但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更加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支撑下去。
于是,他缓缓睁开眼,郑重其事地说道:“即刻起,凡是被撤销的骁骑营将领职务,一律予以恢复。同时,立即撤销对郓锦的羁押,恢复其职务。我命令你们,即刻登上关楼,行使指挥权,务必守住阵地,将南兆军彻底赶出云霄国的领土!”
王春河、古连翘、欧阳慈、傅戈、郓锦等人闻言,顿时精神抖擞,拱手抱拳,声如洪钟般齐声道:“卑职遵命!”
然后,他们转身朝云霄关奔去。
此时的荀矩,只觉一股由内而外的疲惫与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精心筹谋的北疆之行计划彻底淹没,化为一团虚无。
他原本满怀信心,以为此行能够立下赫赫战功,却不料,事态的发展竟如此出乎预料,特别是宇文越的死法,那般不光彩,令人不齿,如同一道冰冷的利剑,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宇文越玷污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品质,更是对荀矩识人察人判断力的一次无情嘲讽。
毕竟,当初在皇上秘密召见时,是荀矩力荐这两人前往北疆的,这个结果,将会让皇上对他忠诚之心和能力大打折扣。
此刻,荀矩心中五味杂陈,惶恐与迷茫交织在一起,如同迷雾中的航船,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皇上对自己的殷切期望,更不知老皇上得知此事后,会怎样震怒,如何治他的失职之罪。
这份重大的责任,如同千斤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前途,此刻看来,犹如迷雾中的小径,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仿佛每一次迈步都可能踏入万丈深渊,又宛如开启一个未知的盲盒,未知与恐惧并存。
荀矩很想回到京城,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如何回去。
他处在不上不下,进退两难的境地,关键是又无计可施。
他抬头望向眼前的下属魏同,带着一丝无奈道:“你起来吧,念在你及时报信的份上,功过相抵,免了重罚,暂留原职,望你能戴罪立功。”
魏同缓缓站起,神色恹恹,却也难掩心中的庆幸,低声道:“谢监军大人。”
荀矩轻轻摆手:“我累了,你把这几天的情况详细整理成折子,加急送往京城,呈报皇上。”
魏同恭敬地答道:“卑职遵命。”
言罢,转身离去,留下荀矩一人,在这空旷的大堂中,独自忧虑、惆怅与迷茫。
……
王春河、古连翘、欧阳慈、傅戈和郓锦一同,怀揣着紧迫的心情,向着云霄关一路疾行。
行至半途,古连翘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感觉不对劲儿,转头望向傅戈,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你跟着我们上去干什么?你的职责不是在营区传递重要情报吗?”
傅戈闻言,扮了个鬼脸,企图以轻松的态度化解这份紧张:“是的呀,古副将,您发现了什么问题?”
王春河反应迅速,也道:“也是哈,古副将,自我们从关楼上匆匆撤离,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若南兆军已攻陷了云霄关,他们理应早已长驱直入,为何此刻在天梯之上却如此寂静,连个人影都不见?”
欧阳慈也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此处确有蹊跷。”
古连翘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傅戈身上:“说吧,傅戈,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哦,算了,你的机密不能说就不必说,我知道纪律,我也不问了。”
傅戈拔腿便是一路小跑,边跑边回头喊道:“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能说的是,昭王此刻正在关楼上,我必须要去见他!”
听闻此言,几个人先是一愣,随即欢呼雀跃,紧紧跟上了傅戈的步伐。
当他们踏入关楼入口时,只见弓箭手们阵列整齐,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立于阵列之前,正慷慨激昂地发表讲话。从垛口缝隙漏过的金色阳光,一缕缕地洒在他的战袍上。
微风拂过,关楼上战旗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刚才的生死激战。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转过头,哦,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昭王!
几人一阵欣喜,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
时间倒回去一个多时辰,正是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彼时,王春河、古连翘、欧阳慈和郓锦被迫离开了关楼。
他们的心中对接下来的事件的不确定满担忧。
而与此同时,关楼对面的南兆军阵营,新来的主将齐垦上任,他改变了策略,指挥着南兆军从关楼的南角和北角同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关楼上,原本郓锦制定的防御部署瞬间被打乱,从井然有序变得混乱不堪。
宇文越,这位只懂得下令放箭却不懂弓箭手阵型的副监军,不能应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士们各自为阵,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
齐垦则利用自己刚发明的远程火炮,轰塌了关楼的南角。并随着炮火的轰鸣,他带着兵卒迅速爬上了云梯,从南角攻入了关楼。
一进关楼,齐垦便直接擒住了宇文越。
看到指挥官宇文越被擒,双方将士都停止了厮杀,战场上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宇文越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从之前的不可一世姿态,软成了一滩烂泥。
大冷的天,他却汗如雨下,当众给齐垦捣蒜般地磕头,已经撞破了前额,脸上是鲜红的血迹:“主将大人,饶我一条性命,我会献出你最想要的云霄关的所有布防图。”
在场的双方将士都惊讶莫名,立即投以鄙弃的目光。
有人愤怒地喊道:“士可杀不可辱,宇文越,你这个狗官,身为主将,卖主求荣,向敌军求饶,你不感到羞耻吗?”
也有人声嘶力竭地吼:“宇文越,你敢把机密卖给敌方,你不得好死,大丈夫顶天立地,你献媚敌军,还有何面目见云霄国的乡亲父老?”
齐垦冷笑一声,道:“那好啊,来人,把他押到我们的军营去!”
南兆军兵卒将宇文越拎起来,把他推到垛口前。
宇文越反身跨过垛口,战战兢兢地把脚放在了云梯上,刚下了第一级,他没站稳,又跨出第二步,意外发生了。一个不小心,便直接从四丈高的城楼上摔了下去。
随着“噗”地一声闷响,宇文越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城楼下。
关楼上对阵的双方将士、弓箭手全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刚才还跪在地上求饶的宇文越副监军,竟然就这样阴阳两隔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关楼战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而诡异。
此时,一个兵卒跑来附在齐垦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齐垦点头,立即下令:“南兆军的兄弟们,听好了,骁骑营的昭王就要亲临战场,我们此刻兵力不济,寡不敌众,务必迅速随我撤退。”
言罢,他领着南兆军的士卒如同潮水般撤离,踏着云梯呼啦啦地下了城楼,瞬间便踪影全无。
关楼之上,只留下全都呆住了的骁骑营的将士们。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因为,他们看见了昭王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关楼的入口处,宛如一尊战神降临。
城楼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此时,在禁闭室窗洞处目睹了全程的魏同满是疑惑,心中暗自嘀咕:这南兆军的主将可真是个神人,昭王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关楼之上?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