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只觉一阵刺骨的寒冷席卷全身,原来是被冰冷的冷水泼醒的。那冷水如冰刀般割在肌肤上,寒意瞬间浸透衣衫。她蜷缩在青石砖地上,那坚硬而冰凉的触感从身体各处传来。乌木屏风上映照着摇曳的烛火,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动,仿佛在诉说着诡异的故事。金丝楠木桌案上的貔貅香炉正吐着袅袅青烟,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
喉咙里泛着血腥气,那铁锈般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耳边突然炸开一道惊雷般的怒吼:\"孽障!竟敢窃取祖传玉璧!\"
\"父亲息怒。\"绣着孔雀尾翎的裙角轻轻擦过她手背,细腻的丝绸触感让她微微一颤。段家二小姐段莹跪在段父脚边,\"许是姐姐一时糊涂......\"她带着哭腔的尾音未落,段瑶就瞥见对方藏在袖口里的手指正愉悦地摩挲着金丝璎珞。
段瑶猛地撑起身子,后脑\"砰\"地一声撞在紫檀木椅脚上,嗡嗡的声响在耳边回荡,那疼痛瞬间传遍头顶。
这不是她昨夜通宵追更的《凤倾天下》吗?恍惚间,她记起自己睡前还在为剧情揪心,难道是过度疲惫让她穿越到了书中世界?
书中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反派嫡女,此刻正被段莹设计逐出家门,最终惨死街头。
\"明日辰时开祠堂,将段瑶除名。\"段父甩开绣金蟒纹的玄色广袖,那广袖舞动带起一阵微风。段夫人适时递上温茶,鎏金护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那冷光如针芒般刺进段瑶心里。
段瑶望着这对\"父母\",记忆如潮水翻涌——段父需要兵部侍郎之位,急需与安平侯府联姻,而原身与男主早有婚约......
\"且慢!\"段瑶扶着雕花椅背起身,腕间翡翠镯子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脆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眼前骤然浮现段父头顶悬浮的金色小字:【玉璧不过借口,正好让莹儿替嫁】。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洞察之眼?
段瑶强忍头痛欲裂的眩晕感,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段莹正用帕子拭泪,发间赤金步摇却在烛火中晃出得意的弧度。她头顶飘着几行小字:【昨夜子时藏玉璧于西厢房,今晨买通王嬷嬷......】
\"父亲可曾查过西厢房?\"段瑶突然轻笑,发间珠钗随着她转身叮咚作响。她捕捉到段莹骤然僵直的脊背,段夫人护甲划过茶盏发出刺耳声响,周围的丫鬟、小厮们都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瑶儿莫要胡闹,那玉璧分明在你妆奁......\"
\"啪!\"段瑶突然掀翻案上鎏金烛台,火苗顺着锦缎桌布窜起半尺高,炽热的火焰烤得人脸生疼,浓烟迅速弥漫开来,众人被呛得咳嗽起来。
趁着众人慌乱扑火,她踉跄着冲出花厅。夜风卷着海棠花瓣扑面而来,那带着淡淡花香的夜风拂过脸颊,却让喉间泛起更浓烈的铁锈味——今日第三次使用金手指的代价开始反噬。
\"大小姐当心!\"守夜的小厮提着灯笼追来,灯笼的火光在夜风中摇曳。段瑶却径直撞开西厢房的雕花木门,那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八宝阁上,银白的月光如霜般铺满地面。她借着眩晕感尚未褪去的余韵,目光在阁上缓缓扫视,脑海中思索着段莹留下的线索。终于,她的视线落在青花瓷瓶上,慢慢伸出手,在花瓶后摸到温润的玉璧,那玉璧的凉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祠堂的铜锣声划破夜空,那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段瑶攥着玉璧倚在朱漆廊柱上喘息,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远处传来纷沓脚步声,她望着追来的段莹涨红的脸,突然抬高声音:\"妹妹昨夜子时来西厢赏月,可曾见过什么稀罕物?\"
段父举着火把的身影骤然停在月洞门外,段夫人护甲上的翡翠坠子发出细碎碰撞声。周围的丫鬟们交头接耳,小厮们紧张地搓着手。段瑶额角冷汗浸湿碎发,那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凉凉的。嘴角却勾起讥诮的弧度——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月光将西厢房的青砖地照得如同覆霜,段瑶指尖摩挲着玉璧上蟠龙纹的凹痕,那细腻的纹路触感让她越发清醒,后脑的抽痛却越发尖锐。
她强撑着倚住廊柱,看着段莹发间摇晃的赤金蝴蝶簪——那对蝶翼上分明沾着西厢房特有的紫藤花粉。
\"父亲明鉴。\"段瑶突然抬起玉璧,翡翠镯子磕在青石栏上发出清响,\"昨夜巡夜的陈叔可曾见到二更时分有人影往西厢来?\"她盯着段莹骤然发白的脸色,后颈突然泛起针扎般的剧痛。
【该死!王嬷嬷不是说都处理干净了?】段莹头顶炸开血红的文字,衬得她精心描画的远山眉都扭曲起来。周围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段瑶忍着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在众人窃窃私语中轻笑:\"妹妹的绣鞋,怎么沾着西厢房后墙的青苔泥?\"
段父举着火把的手猛地一颤,火星子落在段夫人孔雀蓝的织金马面裙上。段夫人轻呼一声,周围的人都露出惊慌的神色。
段瑶趁机向前半步,袖中玉璧的凉意沁入掌心:\"这玉璧上的红绳结,是不是和妹妹腰间禁步的络子同款?\"
\"你胡说!\"段莹突然尖叫着扑过来,赤金护甲险些划破段瑶的脸。混乱中段瑶抓住她手腕,借着众人拉架的推搡,指尖精准地擦过对方袖袋——果然摸到半截断裂的玉扣。
\"父亲请看。\"段瑶将玉扣举到火光下,断裂处与玉璧侧面的凹槽严丝合缝,\"这该不会是妹妹不慎遗落的?\"她说话时眼前阵阵发黑,第三次使用洞察之眼的代价让鼻腔涌上铁锈味。
段父接过玉扣时,腰间银鱼袋的流苏穗子簌簌作响。段瑶盯着他头顶突然变成灰白色的文字:【兵部侍郎的缺......安平侯府那边......】突然福至心灵。
\"女儿若此刻被逐。\"她掏出帕子拭去鼻血,雪色绢帛上绽开红梅,\"三日后兵部考评时,御史台怕是要参父亲个治家不严。\"这话说得轻巧,却惊得段父手中火把差点落地。
段夫人突然轻咳一声,鎏金护甲搭上丈夫手臂:\"老爷,侯府婚约终究......\"话未说完就被段父甩开。
他深深望着段瑶染血的帕子,突然转身对管家喝道:\"送二小姐去佛堂思过!\"
段莹的哭喊声刺破夜空时,段瑶正盯着段夫人护甲上晃动的翡翠坠子。那抹幽光里映出个悄悄退场的粗使婆子——后厨张婶的表姐,恰在刑部衙门当厨娘。
\"女儿告退。\"段瑶屈膝行礼,转身时瞥见段母的指甲在廊柱上刮出三道白痕。
夜风卷着海棠花瓣掠过耳际,那花瓣轻轻拂过脸庞,痒痒的。她数着心跳走过三重月亮门,直到确认无人跟踪,才扶着假山石剧烈喘息。
喉间腥甜翻涌间,她摸到袖袋里多出的硬物——方才混乱中从段母腰间顺来的对牌。
借着月光细看,黄铜令牌上\"京兆府\"三个篆字正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