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太阳落山了,夜幕降临后,他们才赶回家。李梅花,习惯性的做好饭等着三人,看见金珠进门一脸不高兴,又见志远从车上搬了一大堆,放在自家的柜子上,惊奇的问金珠:“金珠,硬要跟着去,就为了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这是给你置办的嫁妆还是?”她对买了一大堆东西感到疑惑就问道。
金珠没好气的说:“你问我大去。”她也没多的解释。
正好九先生进门接过话茬:“你说对了,就是置办的嫁妆呀,张家要人呢,都已经拖了两年了,不置办怎么办?给人家怎么解释?”
李梅花吃了一惊:“张家没人来说结婚的日子呀,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埋藏着不给我说?早说我也有个准备。”
看着老伴的样子,九先生说道:“你着急什么?我这去县城,碰见亲家了,他直接说,年后正月要给孩子办结婚酒席,具体日子还没定下来,要请先生定夺。你说我能说什么,我就答应了下来。刚好金珠也跟着去了,我就顺便给把嫁妆置办了。快过年了,时间有点紧,你就找大嫂帮忙,该做的赶紧做,还需要什么,趁年前再去县城一趟,要是再落一场雪,雪路就不好走了。”九先生给老婆解释了一番。
李梅花张了张嘴,她心里这才明白,金珠为何这般模样,原来气在这里。女大当嫁,出了门也就不用操这份心了。她再没多说,把饭菜端上桌,大半天的路程,他们肚子肯定饿了,先填饱肚子,转身给金珠说:“金珠,端饭,一切等吃了饭再说。”
吃过饭,各自回到自己的窑洞,九先生两口,商量着金珠结婚的具体事宜。要做的嫁妆,还真不少,时间也真有点紧,自己完成不了,得需请大嫂帮忙。
金珠六神无主,摆在桌上绣花枕,此时也没心情去做。躺在炕上,没有睡意,看着窑顶,翻来覆去,不知该做些什么?
心情最为复杂就是志远了,他坐立不安,躺下难睡。入韩家已有八年,十八岁的他,和金珠一块长大。在他心里,他一直把金珠当亲妹妹看待,从小就替金珠出头,谁欺负金珠,他就不答应。经常为了金珠,和邻家孩子打架,能打过的,领着金珠胜利而走。打不过的,也被打的鼻青脸肿,灰溜溜回家。
长大一些,有了自控能力,不再和他人打架,但保护金珠的心理依然还在,只是没孩子时期那么显眼罢了。他也知道,金珠从小就有婚约,他也压根没有想和金珠有什么瓜葛。今天,当金珠处在要出嫁的份上,并要嫁给一个浪荡公子哥,他心里突然就过不去这个坎。心里想着:这样一个好姑娘,就要毁在这个公子哥手里,他怎能看着不管?别人不了解实情,他已经了解了,不讲出来,怎么对的起金珠?他此时就是拿不定主意,是该给师傅讲清楚,阻挡这婚事,还是装在心里不说,让金珠受着蒙骗出嫁算了,他没了主意。心里想着,即就是强行说了,未必能挡住师傅嫁女的步伐,反倒要闹出矛盾来。不说,就要眼睁着看着金珠跳进火坑,他自己又于心不忍。他的心在说与不说间来回翻滚着,煎熬着。长长的夜,他没有睡意,也没有主意。
窗外的满天繁星,闪烁着眼睛,仿佛嘲笑人间多情的人,为了心事,难以入睡。夜静静的流淌,消耗着漫长的时间,万物都睡过去了,只有窗外的冷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仿佛要给这个寂静的夜晚,制造一点噪音,不能让夜太安静。
然而,疲劳终于战胜了心理,志远慢慢的进入到梦乡。睡梦中,梦见自己做了新郎官,披红挂彩的,新娘走了过来,他撩起盖头,盖头下露出金珠的笑脸,激动的他,紧紧的把金珠抱在怀里,大声地笑了起来。
猛地笑醒了,看着自己怀里抱着枕头,无奈的松开了手,真是心有所思,梦有所想,实际上,志远对金珠已产生了情感。只是自己没有直说出来而已,爱就在默默无闻中诞生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他这里,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他对着夜色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真是: 天地循环有缘因,冥冥之中藏祸根。
情窦初绽浑不知,深夜苦思被情困。
一大清早,喜鹊在门前的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李梅花出门,听到了叫声,进门来高兴的对九先生说:“喜鹊报喜来了,大清早就叫个不停,今天肯定有喜事。”山里人对这种鸟,有着神圣般的相信。
九先生不以为然的说:“有喜你就等着,我看兴许是饿了,或者是另外的伙伴来了。”九先生说着自己的看法。
“就你不相信喜鹊,就这也是老先人遗传下来的,肯定得到验证过了,不是我胡说乱编的。”李梅花不服气的说,她搬出老人遗训,想让老伴信服。
“好,好,好,你说是啥就啥,我要忙我的事去了。”九先生摆摆手,走出去,他不愿和老伴纠缠着无聊的话题,直接去了他的药房。
真是: 喜鹊枝头传佳音,相传此鸟就是神。
人间喜事它先知,提前预报告知人。
太阳升起一杆高的时候,门口来了小马车,车上下来一人,他就是张家堡的张国良,只见他喜滋滋的,提着一个包袱,走到门口就喊道:“九哥在不,有人找你看病。”张国良见了亲家,就爱开玩笑。
九先生听到熟悉的声音,出门迎接,笑呵呵的说道:“不就是你张保长来了嘛,还有什么人来找,快进屋坐下喝茶。”张国良笑出声来,两人同时进屋,九先生顺手接过张国良手里的包袱,怎能让客人自己提着,他转过身放在柜台旁边。
其他人都在里边屋子,药房只有志远在,九先生吩咐志远:“志远,你二叔来了,快去熬茶”。亲家来,不喝茶怎么行?
志远上前和张国良打招呼:“二叔来了,快坐,我去熬茶。”赶紧忙着去烧熬茶小炉子,顺便给师娘通报一声。
张国良拦挡道:“亲家,你别忙活了,我给你说一下就走,我有急事赶往县城,今天的事太多了,专门绕道来办此事。”他给亲家说明。
“你也真是个忙人,是安排开矿的事吧?”九先生问道。
张国良回答道:“开矿的事咱先不说,先把咱自己的事安排好,那天咱们见面后,我就直接在县里找了个先生选定了日子,今天我来就是给你下喜帖,给两个孩子的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正月初十是个吉日,咱就定在正月初十。包袱里就是孩子结婚那天要穿的衣料,彩礼四十块大洋,一并装在里边。现在就是,你还需要什么提出来,我去县城办事,一并捎回来,一切都要在年前办好,年后时间紧,恐怕来不及了。”
一切也都在九先生的预料之中,他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便回答道:“年后初十也好,能借初几的闲时间,给金珠收拾一番,我也在县城买了点东西,没有别的要求,你就安心办你的大事,自家的事误不了就行。”既然答应了,九先生也没含糊,就说了真心话。
张国良笑着说:“误不了,我就要做到大小事两不误。”说罢,两人都大笑起来,为一对儿女尽快完婚而高兴,为两家亲戚相互理解而欣慰。
“亲家,实不相瞒,我顺道来把咱们的家事安排好了就去县城,时间有点紧,所以,在你这里就不敢耽搁时间了。我急着赶路,也就不进里屋和亲家母打招呼了,让亲家母不要见怪,我这就走了。”张国良说着,就站了起来,起身要走。
九先生见状,慌忙拉住手说:“你这人怎么能这么着急?再急也要等吃了饭再走,快坐下,进门没有一袋烟的功夫就走,让旁人看见,还不笑话死了。”九先生说什么都不让走。
“咱们自己别见怪就行,让别人随便说去,因要赶路,一大早就吃过饭了。再说,去县城还有重要的事,耽误不得,如果放在平常,咱们坐到天黑也没事。在你这里,我就不客气,今天确实是有事,你就别拦挡我了。”张国良很恳切,执意要走。
九先生听到张国良有重要事,也就不好阻挡,便松了手,把亲家送出了门,看着他上了车,相互招着手告别。
真是: 大事小事压在身,条理清楚莫混沌。
那个事情都不拉,娶亲挣钱心不混。
志远把茶炉搬来,药房已没了人影,去门口张望,只见师傅一人站在路边,张国良的马车都不见了踪影。转过头,看见柜台上的包袱,心里明白了,张国良来送结婚的衣服。他顿时瘫软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迷茫的不知所措,九先生进门,看见志远坐在那里,也没理会,二话没说,提着包袱,进了里屋。
老婆李梅花听志远说,亲家来了,就忙着做饭,看见九先生进门,提着一个包袱,惊喜的问道:“这是亲家提来包袱吧,大清早喜鹊报喜,果然有喜事,让我看看布料怎么样?”
“这真还让你说准了,这是亲家送来的,你看看吧。”九先生笑呵呵地说。
李梅花打开包袱,取出一个红布袋子,在手里掂了掂,给九先生递过去说:“这应该是彩礼,你看给你多少?”
九先生笑着说:“亲家已说过了,四十块大洋,定亲的时候,一直没有谈彩礼,我心里还在犯嘀咕,这下心定下来了。”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不放心的数了数。
李梅花看着包袱里的布料,感叹道:“这布料真好,亲家人呢,怎么没见人进来?”
“人走了,人家有急事,放下东西,没停就走了,我先把这收起来。”九先生说着,把手里的红袋子抖了抖,这钱拿在手里,感觉咋就这么爽?
李梅花又问道:“那你怎么没让亲家吃了饭再走,这是下喜帖,不是平常。没喝一口水,人家回去还不笑咱们不知礼数,对人家不重视,你怎么就不拦挡拦挡。”李梅花埋怨着老伴,在她心里,亲家这次来,真是慢待人家了。
“别想那么多了,人家去县城,有更重要的事,给咱们下帖,也是捎带着办,看把你急的,好像我什么都不懂似的。”九先生说话间流露出心里的不满,觉得没有专程办此事,就不够重视,没有留住吃饭,也就像没给他面子似的。
李梅花终于听明白了,再也没纠缠下去,就转了话题:“我去叫金珠来看看,让她也高兴高兴。”李梅花心里清楚,女儿的事,女儿高兴才是第一的,父母也代替不了。
金珠提起婚事,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提不起精神,晚上睡觉,也是在半醒半睡中,早晨躺在被窝里不想起来。从小九先生就给灌输着,给她找了一个好婆家,一辈子不愁吃穿,从此就掉进福窖里,有着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她没有亲身感受到,总觉得这些距离自己很遥远,她心里很茫然。
母亲李梅花的敲门声,把她叫了起来,她开门问道:“妈,这么早就饭好了?我就来,昨天晚上刺绣,睡得晚了点。”金珠给自己找着睡懒觉的借口。
“孩子家身体恢复得快,睡上一觉就缓过来了,大姑娘了不能睡懒觉。给你说个喜事,你公公早早就把婚礼当天用的衣服布料送来了,你跟我来看看,喜不喜欢?赶紧去洗把脸,去把你大妈叫来,让她给你裁剪好,赶紧要做,婚期日子定到正月初十,你没有时间闲逛荡了。”李梅花看着金珠懒散的样子,把心里急着是事都说了出来。
金珠听愣了,吃惊的问道:“正月初十,这么急?也没早些说,啥都没准备。”金珠一切都没准备好,就怨时间太仓促了。
“还着急?不是你大以金豆的婚事扛着,你公公前两年就要给你办婚事了,往后推了两年,人家已经很给咱们人情面子了。女大当嫁,你早点出门,就早点过自己的日子,我也就不再操你的心了,不说那么多了,你跟我来看看送来的东西。”李梅花看见金珠有点惊讶,给金珠解释了一番。
金珠跟着母亲过去,张花已在屋里,看见金珠后,兴高采烈的说:“姐呀,我看过了,布料质量很好,恭喜姐姐有着这么好的婆家,送来这么好的布料。”
金珠翻了张花一眼,没好气的说:“有什么好恭喜的?不就是块布嘛。”
张花明白金珠的心情,过去拉住金珠的手来观看布料,边看边笑着说:“你看着这颜色,你看这布料,都是上等货,再看这丝绸,粗手在上边摸都挂手了,穿在你身上,肯定很光滑舒服,其他谁家有这绸缎?想都不敢想。”
“就是,其他人哪有这么好的东西,一般人都是粗布,大多是自己织的布。就是人家张家堡,你公公见过世面,才能置办到这样,也只有我女儿有这福气,穿这么好的布料。”李梅花在后边也添枝加叶地说,唯恐金珠不满意。
看到这些东西,也提不起兴趣,金珠也没说不好,只是心情好不起来。冷冷地说:“妈,没什么好看不好看,你看着做就是了,饭好了没?我去吃饭了。”
提起吃饭,李梅花想到还有其他人等着吃饭,婆媳俩都去准备饭菜,衣服便放在一边。饭菜上了桌,李梅花对金珠说道:“你快去喊你大和志远,还有大奎吃饭,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见进屋子吃饭,每天都要让人请,就没个时间准点。金豆还睡着,花儿赶紧让他起来吃饭。”
张花就去叫金豆,只是喊了几声而已。每天,张花都要费好大劲叫金豆,就是叫不起来,想帮他穿好衣服也不行,只好等他,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然后自己先去吃饭,吃过饭,还有很多事要做。
真是: 女儿结婚要出嫁,父母心里乐开花。
望着布料心里爽,怎奈女儿心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