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岱从在水一方给杨婉带了小菜,之前又命芸岱衣裳的绣娘,为杨婉肚子里的孩子裁了婴儿用的一应寝具、衣衫、鞋袜,恰巧今日也都凑齐了。
于是带着两个嬷嬷同四喜、姜黎,各自抱了一大摞东西,一起往杨婉的院子里去。
“你们这是去哪打劫了?”林嫂子见她们这阵仗着实吓了一跳,忍不住打趣。
四喜原是杨婉院里的人,与这边的下人仆妇也都熟悉。
“都是小姐安排铺子里一早备下的。”
姜黎与这边人不熟,有些拘谨,不敢跟着一起闹,只在一旁帮着摆了碗筷。
杨婉感动于徐南岱的关心,这个孩子除了生病的时候待人有些冷淡,相处下来倒是个知冷知热的。
随手拿起其中一双虎头鞋,仔细端看。
“这小东西做的真巧,你这做生意的脑袋,倒像是我们杨家人。要不是看着你读书辛苦,姨母都想把我自己个儿的嫁妆,一并交给你打理了。”
说说笑笑间,有男声自外头传来。
徐南岱一回头,便见到表哥沈梃一身家常打扮,从外面进来。
“表哥怎的回来了?”徐南岱见到沈梃有些出乎意料。
杨婉看着晒得黝黑的儿子打趣。
“不能光叫马儿跑,不叫马儿吃草吧。”
沈梃见到徐南岱心里高兴,并没有理会母亲话里的揶揄。
“我休旬假,回来看看母亲。”
沈梃说这话时,杨婉同林嫂子暗里对了个眼锋,眉目间略显笑意。
沈梃对徐南岱的心思,身边的人怎能察觉不到。
“早知道表哥回来,就叫他们多做几道菜了。”
杨婉又打趣儿子:“你可不许跟我们娘俩抢,我们吃在水一方做的,你吃小厨房做的。”
沈梃仍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但笑不语,他又不是真回家吃饭的,是来见想念的人而已。
“我吃什么都行,不打紧的。”
说是这样说,杨婉还是一个劲儿的给儿子碗里夹菜。
用完晚饭,下人撤了饭菜,摆上茶水,留主子们说话。
“姨母,林嫂子说您有要事与我相商?”
“你来国公府有些时日,对府中景况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咱们老太太宅心仁厚,向来讲求个一碗水端平。我和你两位伯母妯娌三人,在老太太那里领了国公府后宅一应琐事,共同理家。
这逢年过节的家宴,都是交由我手操办。今年眼瞅着中秋就要到了,我如今的身体也不允许操劳。
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两位嫂嫂当初怀胎十月之时,也并未搁下府中公务。我要是不懂事的撂了挑子,多少有些小题大做,恐怕遭人非议。”
“母亲,你身体要紧,实在不便,我去同祖母说。”
“你且一边去,别掺和咱们女人之间的事。”
杨婉说得兴起,不满儿子插嘴。
“这段时间你偶尔从在水一方带回来给我的小菜,连你姨夫那么挑嘴的人,都忍不住称赞。
这才提醒我,倒不如让你试着操办,也好在嫁人之前学学治家之法,将来嫁人了持家掌院的也不慌乱。”
徐南岱第一时间想到沈杙的警告,面露犹豫。
杨婉知道徐南岱有些为难,爽朗一笑。
“姨母知道你的顾虑,办的好了,我就直说是你办的。若事情办砸了也不怕。不过是家宴,左右能差到哪里去?
何况看着我大着肚子还在操办的份儿上,我相信国公府的人也不会太过挑剔。”
杨婉都这样讲了,徐南岱也不纠结。杨婉母子这样待她,眼下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当然义不容辞。
从杨婉院子里出来,沈梃想要送送徐南岱。
“多谢表哥叫人照顾我生意。”
“不妨事,都是我的知己好友。再说你铺子里的东西也着实不错,他们个个赞不绝口,夸你会做生意。”
事实上不仅如此,见到如此蕙质兰心的姑娘,其中也不乏有人对徐南岱有些兴趣,碍于沈梃,才没有进一步行动。
徐南岱同沈梃一路上闲话家常,沈梃向徐南岱讲了军中琐事。有些个瞬间,徐南岱透过沈梃所描绘的画面,想到了穿越前她在特战小队的生活。即便是跨越千年,有些情感还是能够引起共鸣。
徐南岱在沈梃的询问之下,讲了自己在鸿儒书院的读书生活。
二人之间的对话,倒像是寻常兄妹。在观澜居外才一一告别。
第二天一早,沈梃刻意同徐南岱一个时间出门,其实他原本不用回去的这么早,他只想把握机会再多看她一眼。
徐南岱像是预料到他会如此,看向姜黎一眼。
姜黎赶紧将一个包袱递到沈梃面前。
“表哥,这是在水一方研制的新品,不同味道的零食肉脯,有些是猪肉做的,也有些是牛肉和鹿肉做的。拜托表哥帮我尝尝。看看还有哪些改进的地方。”
沈梃接过来,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通过昨晚的交谈,徐南岱对沈梃,不但是兄妹之间的情感,还多了“战友”之情。
她知道在那样的地方,有了牵挂虽然苦涩,但若真是毫无牵挂,恐怕做起事来会更加不要命。
沈梃看着徐南岱的马超走远,刚一转身,就看见了沈杙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不自觉的将包袱藏到身后。
“三弟手中拿的什么?”沈杙开口。
“没什么,我要带到军中的包袱而已。”
“哦?我劝三弟还是谨慎些,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带去军中的。”
没等沈梃回答,沈杙便上了自己的马车上朝去了。
……
萧钰在第二天的课上放弃了书院原本的院服,仍旧穿着徐南岱昨日设计的那身,女学生们一进武韵堂,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等到散学的时候,学生们纷纷离开。周掌柜便带着芸岱衣裳的伙计和绣娘,穿着徐南岱设计的工装,背着绣有logo的斜挎包,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鸿儒书院。
周掌柜面色平静,实则激动的不行。少时他也曾经想过走科举之路,奈何家中贫寒,父母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身为长兄,他怎能开得了口朝父母伸手要钱。
今日托徐南岱的福,他有机会开开眼界。暗下决心,一定努力赚钱,供孩子读书。自己没有的,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有。
此时心潮澎湃的还有张生,徐南岱表面上叫他来帮忙。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徐南岱让他一起来,实则是在为他打气。
虽然他为了生计和家中老母,不得不半工半读,但连林姑娘都这么拼,他七尺男儿还会叫姑娘比下去吗?
徐南岱没想到,这个团队在她的带领下还挺正能量的。
山长特批了几间屋子,书院的教员们都聚集在院里排队进去量尺寸。在徐南岱的安排下,房间内井然有序,有量尺的,有负责记录的。
散学之后,韩彦卿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留下来整理需要向江府尹述职的内容。
等到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见到一众教员齐齐往一个方向去。拦住一问,才知道院里要定制院服。
“书院不是已经发了一套了吗?”
“韩训导,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一名女学生的主意,具体我也不清楚。”
韩彦卿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如果书院在已经有了院服的情况下,还需要花钱另买院服,这里面就有浪费朝廷钱财的嫌疑,便跟着队伍一起到了量尺寸的地方。
萧钰虽然不用量身,却也赶来帮忙组织。徐南代对他的仗义之举,还是很感激的。
韩彦卿一进院子,便看见一群人围着萧钰的衣裳看,纷纷赞不绝口。连他也觉得这衣服做的好看。
没等他发表意见,就见徐南岱正从一间房里出来,抬头二人便四目相对。
“我给书院做衣服可没收钱,韩训导这才问清楚了再骂人。”
韩彦卿被她一噎,一时羞红了脸,慢慢退了出来。
等到山长来到他们这儿时,徐南岱便殷勤的请他老人家入内,安排绣娘为他老人家量尺寸之后,疯狂的用眼神暗示。
山长便模样慈祥得对徐南岱说:“跟我来。”
于是左拐右拐,山长将她带到了书院一处偏僻的小院,指着一间屋子,意思是就是就是这里。
徐南岱心想,虽说想到书院不便大张旗鼓的做生意。不会将太好的位置安排给她,可现实是这个地方也太偏了吧。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个精于算计的老头儿。
山长看懂了她内心的吐槽,也不生气。
“如果你这批衣裳做的不错,那学生们的……”
徐南岱马上摆出了尔康表情包,伸出五指。
“那是另外的价钱!”
“山长,这个地方偏也就算了,能不能把这间院子都给我?”
没想到山长模仿的挺快,也摆出同样的动作表情。
“那也是另外的价钱……”
两个精明的人,就这样达成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