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戎的夺嫡之战中,塞罕虽是大皇子,但皇后在他八岁时已然离世,北戎王续娶的新后很快生了皇子,如今已经成年。
而外祖家这几年,在北戎受到各种欺压,自己也受到多方掣肘,全凭一己之力强撑到现在,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把助力。
再加上北戎王上了年纪之后,一直受谗言影响,对他十分忌惮。
原本赛罕想要突破困境与大庸联姻,娶个公主和亲而已,但眼下更好的办法出现了。
徐南岱听到众人的惊呼一点也不意外,“七彩祥云”不过是徐南岱借助史云和的帮助制造的假象。
那些被她磨坏的边角料,通过光的折射投到徐南岱的周围,形成了万丈霞光。
而且无论刚刚多么神乎其神,她现在都需要旁边的侍卫将她带下屋檐。
等到徐南岱回到观瞻台,看台上的人各个神色复杂。
虔诚的北戎人此刻还未起身,赛罕也不再提比赛的输赢。
“今日的晚宴,林姑娘一定要来。”
徐南岱回头看向山长,山长略微点了点头。
“那萧悠却之不恭了。”
于是只见赛罕缓缓起身,韩彦卿也起身陪同,这时众北戎人才纷纷起身,随着赛罕离开了场馆。
北戎人走后,场馆内才瞬间沸腾,大家为今日的喜悦而高兴,虽然过程曲折,但他们最终获得了胜利。
萧钰第一时间走上来,徐南岱以为他是来与她庆祝的。
结果没等徐南岱开口,萧钰率先发话。
“还不赶快把剑还给我。”
“哦哦哦哦哦。”
徐南岱连忙双手奉上。
萧钰走后,徐南岱看见沈杙脸色铁青,走上前想主动承认错误。
只见沈杙压低了嗓音道:“跟上来。”
徐南岱眼神上向山长求助,山长却连连摆手,示意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于是二人就近找到了一间雅室,跟在后面的徐南岱耷拉着脑袋合上门。
“痛快了?”沈杙猛的转身,老神在在的看向她。
“就这么想给他报仇?”
徐南岱未置可否。
“看着北戎人全都跪倒在地,是什么感觉?太阳女神?”
“只是使了点小手段……”
“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你知道赛罕这次来大庸目的是什么吗?”
徐南岱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要来和亲。”
徐南岱心想,他和亲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我告诉你。他娶了个大庸公主,只能算有所助力,不一定能助他登上王位。但是,他如果娶了太阳女神,就一定能。”
徐南岱一下子听懂了,沈杙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她徐南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睚眦必报。
再来一次,看见北戎人这么伤害鞠队的师兄们,特别是沈楀的那句:“不能让心悦的姑娘流泪”,她徐南岱就不能袖手旁观。
“无话可说了?”沈杙嗤笑。
徐南岱也知道,像塞罕这样企图上位的人,并不在乎刚刚那一幕的真假。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只要能助他登上王位。真的假的,又能怎样?
徐南岱正在思索,却不想沈杙突然逼近,伸手要来捏她的脖子。
徐南岱迅速闪躲,企图开门逃走,但明显沈杙的速度更快,门将将开了一道缝,就被沈杙一掌合上,转而将徐南岱按在了门上,一手捏紧她的脖颈。
挣扎中,徐南岱颈上的锦带被沈杙一把拽断,飘落在地。
沈杙的眸光近在咫尺,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你是怎么知道北戎太阳女神的传说?为什么你会说北戎语?”
说完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徐南岱突然笑了,缓缓开口:“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太阳女神呢?”
沈杙手上用力,徐南岱感到吃痛,想要故技重施,攻他下盘。
这一次沈杙早有准备,他全身用力紧贴着她,徐南岱完全没有空间抬腿。
徐南岱试了几次,始终挣脱不出。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韩彦卿的声音。
“沈大人,您在里面吗?”
这里边没人回答,韩彦卿见此越发焦急,他看见沈杙把徐南岱带了进去,过了这么久还不见她出来,韩彦卿只得不停的出声询问。
“沈大人,您在里面吗?”
屋内,徐南岱觉得好笑,她和沈杙的关系总是好一阵坏一阵,好的时候说不上有多好,坏的时候也说不上有多坏。
沈杙骤然收手,心里竟然有些遗憾,她的身体温热,靠近她使他觉得浑身又暖又痒。
徐南岱大口大口的吸气,咳了几声。门外的韩彦卿听到她咳嗽,把门拍的更响。
“萧悠,你怎么了?”
韩彦卿刚想抬脚踹门,门却自内打开了。
徐南岱从里面走出来,她双颊绯红,脖子上赫然有一道掌印。
迈出台阶,徐南岱淡漠的回头。
“北戎也好,西域也罢。我出手之前,你这个沈大人,二哥哥倒是亲眼见着自己的弟弟血溅当场。是我太冲动,还是你太无情?
祸是我闯的,我自己担着。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嫁过去呢?当王妃,当皇后,也许就是我有意而为之。”
韩彦卿怔愣,他见过她如此,是在那天暴雨倾盆的马车上。
她受了委屈之时,就像受伤的小狼,拼死也要将对方咬上一口。
明明刚刚她还在帮大庸拿下一成,蛮狠的无理的北戎人也得纷纷跪倒在地,可她现在是怎么了?
转过头来对上韩彦卿迟疑的眼神,徐南岱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轻声说道:“谢谢!”
韩彦卿忍不住伸出双手,想要去搀扶她。
却只见徐南岱退了一步,缓缓摇头,虚弱着离开了。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韩彦卿觉得越加痛恨当初的自己。
没有他的任性妄为,她完全不必承受后面的遭遇。
在北戎使团的晚宴上,灯火辉煌,宾客满座,气氛热烈而庄重。
大厅里摆满了丰盛的美食和美酒,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徐南岱换了一身淡桃色软烟罗,内搭嫩黄阔腿裤,整个人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水蜜桃。为了遮盖脖颈上的伤痕,搭了一条白色丝绸飘带,反而解了那份甜腻,多了一份女性的柔美。
赛罕一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边上的徐南岱。
“怎能让北戎圣女坐在角落,山长请将圣女的席位置在本王身侧。”
山长瞥了一下沈杙,见他没有发话,便派人将徐南岱的位置搁在了主位旁边。
韩彦卿刻意的去看了一下徐南岱的脖子,发现他有意遮挡,便知她伤的不轻。
因是盛宴款待,自然允许宾客自带家仆,姜黎搀扶着徐南岱起身,坐到了赛罕身旁。
很快宴席开始,鱼贯而入摆放美酒佳肴。继而丝竹管弦一应奏起,北戎乐师也随着音乐加入,一时间热闹非凡?
“姑娘今晚心绪不佳?”
赛罕举杯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徐南岱,他更习惯她这样对他。
“你要讨我当娘子?”徐南岱喝了点酒,单刀直入。
赛罕没有想到她如此直接,险些呛到,他喜欢“娘子”这个称呼,而不是妃子。
“我要说是呢?”赛罕端着酒杯,扬眉看她。
徐南岱没有回答,她不喜欢今晚的菜色,考虑到北戎人的口味,多以腥膻为主。
唯有一道梅子酿肉酸酸甜甜她是喜欢的,赛罕见状,十分自然的把他桌上那盘交给侍从,端到了徐南岱桌上。
徐南岱也不客气,夹起来就吃。
赛罕问道:“不怕我下药?”
“那你下了吗?”
“没有。”赛罕无奈宠溺一笑。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众人皆醉北戎使团中突然有一老者兴奋地站起来,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情。
他用洪亮的声音大声道:“你们大庸人附庸风雅之名久矣,就像今日的管弦之乐,轻歌曼舞,靡靡之音。
然岁月荏苒,建树未睹。典籍所载,已停滞百余载。”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北戎老者身上。
他接着说道:“我们北戎,世代受长生天恩泽。今宵,我欲与尔等分享一桩天象奇谈。”
老者醉憨,至于是真醉还是假醉,未可定夺。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智者走至窗前,手指划过夜空,落于一处星辰密集之处,道:“此星座,形似骏马奔腾,北戎命名为‘天驹座’。
其主星明亮,周遭小星环绕,犹如马群之中,一马当先,引领群驹,奔向无垠之天际。”
“天驹座之出现,预示着北戎将有骏马之才,横空出世。”
智者言罢,众人皆惊叹不已,仰望星空。
“且观此星座之走势,与天狼星遥相呼应,似有天狼护佑,天驹无忧。此乃长生天,赐予我北戎之福祉。
然而,就在这时,也有些醉了的徐南岱缓缓起身。
她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
“你这个老王八蛋真能胡诌,你说的这个星座确实存在,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老者也不装醉了,仔细一瞧,竟是今日的圣女。
“圣女若是能指出谬误,我等自洗耳恭听。”
“在那个星座之中,隐藏肉眼无法直接观测到的星辰。
这些星辰虽然隐秘,却是构成整个星座不可或缺的部分,只有通过特定的工具,才能揭示其真容。”
她继续解释道:“隐藏着颗星辰中,其中一颗尤为重要。她叫帕拉斯星,是整个星群的核心,象征智慧之匙。”
听到这里,众人一阵唏嘘,心中不由去猜测徐南岱所说的事情是真是假。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赛罕忍不住发问。
“嘘!别吵!”徐南岱有些不耐烦,嫌他太吵,赛罕索性不再添乱,双臂后仰,手掌撑地,以一个极为放松的姿态听徐南岱接着往下讲。
“这颗星辰在星图中的位置独特,与周围星座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关系不仅仅是天象学上的巧合,更蕴含着宇宙的奥秘和秩序。
刚刚我说你说的不对,是因为你的错误在于,少了帕拉斯星座之间就失去平衡。
随着徐南岱的讲解逐渐深入,现场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有些人对徐南岱的说法表示赞同;而另一些人则持保留意见,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证据来支持她的观点。
“姜黎。”
徐南岱朝着江离伸出一只手,立即有一个小巧的长筒放置在徐南岱的掌心——那是一架精巧的望远镜。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朝着窗边走去。
她显然有些醉了,路过沈杙的位置时,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沈杙伸手欲扶,徐南岱下意识的躲开,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脖子。
她的嗓子有些嘶哑,喝酒之后更甚,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满警惕。
这时姜黎已经跟到身侧,扶住了徐南岱,二人来到窗前。
窗外夜幕低垂,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银辉,照亮了古朴的庭院。
徐南岱手中紧握着一件非同寻常的物件——一个由精铜与黑檀木精制而成的伸缩望远镜,其上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星图。
她缓缓心神站定,抬头望向那浩瀚星空。
徐南岱先是轻轻旋转望远镜底部的铜环,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望远镜的几节铜管依次展开,展现出它完整而优雅的姿态。她的动作熟练而细腻,每一步都透露出对这件宝物的珍视与熟悉。
接着,她微微俯身,一手稳住望远镜的底座,另一手则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镜筒的角度,使其对准了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她的目光穿过镜筒,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与那些遥远的光点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随着视线的深入,星空的壮丽景象在她眼前缓缓展开:银河如带,星辰璀璨,每一颗星星都像是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观星良久,她终于缓缓收回了视线,转向众人,魅惑一般的声音倾吐。
“不是天驹,是独角兽。谁要来看?”
刚刚那老者几步上前,站定后,徐南岱帮他将望远镜举至眼前,老者双手握住镜筒,他的手指有些颤抖,渐渐的老者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兴奋与期待。
他的目光穿过望远镜,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凝视着那遥远的星河。
这爷徐南岱通过这架望远镜,向众人展示了那颗被隐藏的星辰,它在望远镜的镜头下熠熠生辉。
“我知道你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了。”赛罕端着杯子苦笑。
“什么问题?”酒劲上来,徐南岱有些恍惚。
“你问我是不是要讨你当娘子,我说我要说是呢?”
徐南岱笑了笑,醉得单手撑腮。
“你这老婆怕是讨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