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麟的视线缓缓移向徐南岱的脖颈,他俯身靠近,双手轻轻掐住那里,几经调整,终于找到了一个令彼此都舒适的位置。
他低声呢喃:“林萧悠,面对死亡,你也会感到恐惧吗?”
早在周青麟倾诉自己悲惨经历的时候,徐南岱那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已经悄无声息地一点点解开了绳索。尽管她的逃脱训练在队里一向垫底,但幸运的是,周青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徐南岱双手猛然发力,顶住了周青麟的手腕。而周青麟本就未尽全力,此刻更是被她完全卸去了力量。
周青麟身材颀长,常年沉浸在书海中。徐南岱趁机抬腿顶胯,瞬间将周青麟反压在了身下。紧接着,她迅速出击,拳打头、脚踢腹,打得周青麟鼻血横流。
周青麟用手随意地擦了擦鼻子,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兴奋:“有点意思。”
徐南岱趁机跳下床,跑到门边,用力拽门却无济于事。此刻的她赤着脚,心中暗自懊恼,若是穿着战靴,这门锁早已被她一脚踹开。
周青麟从容地从床上起身,并未上前追赶:“你真是太不温柔了,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
徐南岱挑眉:“请讲!”
“为何你要亲自查案呢?”
“因为我也是个疯子。”
周青麟盯着她的眼睛:“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陪着你,我想和你死在一起,好不好?”
徐南岱背靠着门,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周青麟,我的丫鬟到底怎么样了?”
周青麟苦笑:“不信我?我并没有杀她,我不想你恨我。”
徐南岱点点头:“周青麟,不要再杀人了。”
周青麟却回答得十分爽快:“好啊,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很快,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母亲总是盼着我早日成家立业,立业怕是实现不了了。萧悠,陪我成个家好不好?成了家,我们一起去找她……”
周青麟起身下床,一步步朝着徐南岱走去。
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徐南岱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又朝着他的裆部补了一脚。
周青麟捂着下体,疼痛地怒吼:“我对你不好吗?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再给你下药吗?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果你再吸一次,就会变傻的。”
徐南岱劝道:“周青麟,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收手吧。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还是想劝你收手。上天赋予我们这样的人极高的智慧,这既是奖励也是诅咒。”
周青麟仰天长啸,不慎碰倒了旁边的烛台,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林萧悠,我不甘心啊!我怎么就活成了现在这样……”
徐南岱看到四周起火,意识到他这是要玉石俱焚。
她缓缓伸出手,朝向他:“周青麟,把钥匙给我。”
“谢谢你。临死之前,还有你这样的佳人相伴,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徐南岱再次用极其笃定的语气朝他伸手:“周青麟,把钥匙给我。”
周青麟仍旧摇头,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升起。
徐南岱放弃从他身上拿钥匙,脱下自己的衣服护住了脸颊。
她绝不认命,徐南岱摸索着自己头上的发簪,却发现不知何时已被周青麟除去。
周青麟一步步向她走来,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她:“萧悠,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徐南岱看到他头上的发簪,假装绝望,伸手与他拥抱。然而,她眼疾手快,迅速扯下发簪,去开门锁。浓烟呛人,周青麟没有任何防护,已经没有力气阻拦她。徐南岱快速捅开了门锁。
周青麟以为徐南岱不会再管自己,但她却打开了门,第一时间拽着周青麟往外走。
出了门,徐南岱发现地窖的出口,顺着斜坡向上,那里还有另一道锁。
徐南岱并非不能打开这道锁,只是还需要更多的时间。然而,她被烟熏得太重,这样会耗费她很多的精力。
“周青麟……钥匙……”
这一次周青麟虚弱地朝她笑了笑,然后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徐南岱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从他脖子里拽出红绳,上面绑着两把钥匙。
徐南岱迅速取下钥匙,踉踉跄跄地爬上斜坡开了门。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拖着他往外走。
幸好只有囚禁她的那间屋子起火,而且燃烧的东西并不多。否则,浓烟若是再多一点点,他们今日都将葬身于此。
两人倒在院子中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早晚都是个死人,为什么要救我?”
“衙门判你斩首,是律法职责所在。你活到斩首前的最后一刻,是你作为一个人的权利。”
周青麟躺在地上笑了起来,半晌后将头转向她。
“谢谢你,林萧悠。”
“也要恭喜你周青麟,从你告诉我钥匙在哪里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已经再也控制不了你了。”
四周终于涌来人潮,将二人团团围住。
闻讯赶来的沈杙,将徐南岱拦腰抱起。
周青麟被人拽起来,准备扭送官府。
他先是看向沈杙怀中的徐南岱,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杙一眼,随后被彻底带走。
沈杙低头看了一眼徐南岱,发现她发钗凌乱,但衣衫还算完整。
徐南岱也看向沈杙,她虽然并无大碍,只是被浓烟呛到,但此刻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于是她朝着沈杙微微一笑,尽管此刻的她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模样并不可爱。
沈杙皱了皱眉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真想抽死你。”
回到林宅后,林栋才安顿好女儿,心中满是懊悔。他转头跟沈杙念叨:“都怪我,她一定是在我书房里看到了本案的卷宗。我哪里知道她胆子这样大,明明从小到大她都挺胆小的。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这孩子变了很多,很少与我亲近。偏偏年岁大了,作为父亲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沈杙不愿听他继续念叨,但有一点他很肯定,他也觉得徐南岱不一样了。
“你还要感谢她这么快以身涉险帮你破案,不然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将受到侵害。”
“大人说的是。有一点我也想请问大人,只是涉及私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您……对小女……究竟……”
“我就想看她笑话,你信不信?”
林栋才震惊地猛地抬头:“啊?”
此时,徐南岱在床上不老实地扭动着身子,伸长脖子哑着嗓子嚷嚷:“谁说我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