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管弦声声入耳,场中女子犹抱琵琶,正觅佳音。
大胡子猛地将杯子掷于桌上,哐当巨响,酒水四溅。
“瞧不起老子是吧?同你说话,句句无回应,是你伺候老子,不是老子伺候你。”
大胡子的声音不小,引来周围客人注目。
见他果然中计,徐南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清冷如霜的眼眸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在此之前,徐南岱便已如钝刀割肉般,不冷不热地招待着此人。
还几次三番,有意无意地抬手轻触大胡子的头顶,故意挑衅。
果然,徐南岱猜得没错,大胡子对此极为反感。
积怨喷发,再加上徐南岱此时的冷眼相待,他终于忍无可忍,怒摔酒杯。
玉娘见状,连忙示意金木上前安抚。
但金木今日情绪低落,面色阴沉,反倒是见到徐南岱闹事之后,他破天荒的竟露出一丝笑意。
玉娘只好亲自上阵劝慰:“都怪我,意欢她意外扭伤了脚。我瞧着皖绾虽然首次献舞,竟也得了好几位客人褒奖,一时贪功冒进,这才让她来服侍。
许是抬举的过了,刚刚惹了官人不快,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但有一点,大人怕是误会了,我家皖绾不是有意不回应您,她是天生失语,不会说话。”
大胡子闻言一愣:“好你个老鸨,竟然给老子找个哑巴,这是什么意思?”
玉娘此刻也后悔听从了意欢的建议,让她贸然出来接客。
于是她回身瞪了徐南岱一眼,连忙上前斟酒给大胡子赔罪,同他共饮了一杯。
玉娘脑筋一转,立即高声喝道:“你这小蹄子,还不赶快献艺,让官人们开心开心。”
她又转头对大胡子媚眼如丝地说道:“官人啊,这不会说话的,也有不会说话的好处。”
玉娘此言一出,在场的情场老手们便看出这哑女还是个雏儿,脸上露出懂行得意的神色。
这女子啊,初时娇憨可爱,日后必风情万种。
“老宁啊,你怎么就不懂呢?这姑娘怕是把你当她爹随意使小性子了。”
其实大胡子并不比徐南岱真实年龄大多少,但与这具身体的主人相比,的确年长十岁。
宁大胡子刚刚被徐南岱一激,怒发冲冠,但此刻也略微冷静了一些。
正当气氛稍有缓和之时,徐南岱缓缓起身,竟然趁其不备,一把扯掉大胡子身上的腰带。
紧接着奔向乐师那里,轻拨几声琴弦。乐师心领神会,迅速弹奏起激昂的乐曲。
大胡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站起身来,发现腰带已散。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他干脆绕过酒桌,直冲场中捉拿徐南岱,想要给她点教训。
然而徐南岱虽不能说精通拳脚,但身姿矫健,使得大胡子迟迟无法近身。
众人见宁大胡子暴跳如雷,看客们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既想看大胡子捉到徐南岱狠狠教训一顿,又在徐南岱差点被捉住的时刻暗暗吸气。
试问哪种表演能比得上“看热闹”?
再说演的都是假的,只有吃瓜是真的。
宁大胡子气不过,回身从侍卫手中夺过一把剑。
李承晚这才出声劝解道:“教训个姑娘,动刀动枪的可不行。”
徐南岱却不害怕,随着激昂的乐曲四处躲闪。
当她跑到崔道植面前时,宁大胡子一剑逼近。
徐南岱向后下腰一闪,剑锋擦着她的脖颈划过,在肩膀处划破了薄纱,留下一道口子,露出她细腻柔滑的肩膀。
坐在座位上的崔道植,眼睁睁地看着徐南岱向后仰身,落入他眼中的是她倒垂的面庞,俏皮地朝着自己眨了一下眼,以及下腰时,凸显出来的那两峰凸起的山峦。
崔道植先是一愣,紧接着脸颊通红,显然此刻已然认出了徐南岱就是那日琼楼之上,向下抛衣的仗义女子。
未等宁大胡子再补一剑,徐南岱便迅速猛踹对方腰腹。然他力道惊人,一把擒住了她的脚踝。
徐南岱身姿灵活,她借着脚上的力道腾空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迅速抽身。
宁大胡子还想继续追击,只见徐南岱一个闪身躲到崔道植酒桌底下,仰头滑了进去,正好钻进了崔道植的怀中,两人一上一下彼此对视。
大胡子:被迫吃了狗粮怎么办?
徐南岱朝着崔道植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要是把我交出去,你就不是一个男人。”
崔道植瞬间想到了苏怡的惨状,他本想救下那名女子。。
“安统领,能否给本官一个面子?我们交换一下可好?”
只见宁大胡子倔强地扭过头去,似乎还未消气。
崔道植紧接着低下头看向徐南岱,徐南岱秒懂。
从他怀中出来,绕过高桌,单膝下跪,双手将安大胡子的腰带举过头顶,笑容灿烂地请求原谅。
安大胡子看了眼新得的美人,又瞪了一眼不知好歹的徐南岱,扯过腰带愤然归席。
紧接着崔道植看了一眼徐南岱裸露的肩膀,皱了皱眉。
玉娘立即极有眼色的送来了一件披帛,用以遮挡。
徐南岱表演完自己的小节目后,安静的坐在崔道植身边,不再侍酒夹菜。
反倒是崔道植出于好心,给她夹了两次,他夹什么她就吃什么,不夹就不吃。
徐南岱的确有些饿了,她今日只用了些许早饭,侍女们怕她们吃多了影响登台献艺,早上供应的饭菜只有那么一点点。
眼下她总不能自己在这儿吃个尽兴,金木那人没事都要找事。
但崔道植夹给自己的菜,总不会有问题。
崔道植也看出了规律,干脆冷着脸给她夹菜。
徐南岱自动忽略兰笑普时不时投来的冷淡目光,以及刚刚脸色好转、此刻又再次阴云密布的金木。
等到酒足饭饱后,徐南岱终于肯自己动手。她斟了一杯酒,故意倒在了崔道植身上。
崔道植:……
他吩咐侍从走到李承晚身侧,那人恭敬地弯腰低声言语了几句。李殿下抬头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方向,略略点头。
“随我去更衣,你也顺便更换一身。”
徐南岱敛衽,二人暂时告辞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