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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光燃尽希冀火,

幽坛洞开故魇生。

碎裂声并非终结,而是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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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两人耳边,甚至盖过了沈青临急促的咒语。

淡青色的光膜应声而碎。

并非轰然爆开,而是像被投入滚水的冰块,无声却迅速地消融、瓦解。

无数细小的光点向内坍缩,旋即彻底熄灭。

祭坛前骤然一暗。

唯一的光源,只剩下地上那张即将燃尽的符纸,跳动着微弱的金红色火光,映照着两人煞白的脸。

风似乎停了。

树叶不再沙沙作响。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那股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却在光膜消失的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重。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眼,就在他们面前,冷漠地审视着闯入者。

沈青临身形剧烈一晃,几乎栽倒在地。

透支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断,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没有倒下。

符纸上的最后一丝光芒也黯淡下去,只余袅袅青烟。

草药粉末的焦糊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阮白釉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小步,将半边身子挡在沈青临前面。

她的呼吸屏住,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手术刀的冰冷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她紧盯着前方祭坛的黑暗。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黑暗仿佛拥有了实质,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缓缓蠕动着。

祭坛石块的缝隙里,渗出更深的寒意。

“沈青临?”

阮白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身后没有回应。

她不敢回头,只能凭借听觉感知沈青临的状态。

只听到他粗重而紊乱的喘息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就这样等着。

阮白釉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状况。

屏障破了,但那个“存在”并没有立刻攻击。

是虚弱?是试探?还是……不屑?

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还回荡在记忆里,带着戏谑与恶意。

它在玩弄他们。

就像猫捉老鼠,享受猎物在恐惧中挣扎的过程。

想到这里,一股怒意压过了恐惧。

阮白釉眼神一厉,握着手术刀的手更加用力。

她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就在这时,沈青临终于缓过一口气。

“……小心。”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仅仅两个字,却耗尽了他积攒的力气。

阮白釉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黑暗中,祭坛的轮廓似乎变得有些模糊。

那些构成祭坛的黑色石块,表面的纹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活物一般缓缓流动。

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似乎比刚才更深、更黑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祭坛中心弥漫开来。

并非单纯的阴冷,而是一种……古老、腐朽、充满了憎恨的气息。

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怨念,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阮白釉甚至能“闻”到那股气息。

不是通过嗅觉,而是某种更原始的感知。

那是一种混合着陈旧血腥、墓土霉味以及某种非自然硫磺的味道。

令人作呕。

她胃里一阵翻搅,强行压下不适感。

突然,祭坛中心,最深沉的黑暗里,亮起了一点微光。

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但在这极致的黑暗中,却显得异常醒目。

那光芒并非金色,也非青色,而是一种……污浊的暗红色。

如同凝固的血块。

光点很小,只有针尖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来了!

阮白釉瞳孔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摆出了防御姿态。

沈青临也察觉到了那点光芒。

他挣扎着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点暗红。

那光点开始移动。

并非飘忽不定,而是以一种缓慢、沉凝的姿态,向上……浮起。

随着它的上升,那股古老腐朽的气息也愈发浓烈。

周围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阮白釉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她握着手术刀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粘腻湿滑。

暗红色的光点越升越高,逐渐脱离了祭坛表面的黑暗。

它的形状也慢慢清晰起来。

那似乎是……一颗眼球?

不,不对。

它没有瞳孔,没有虹膜,只是一团纯粹的、流动的暗红。

像是一滴活着的、粘稠的血液。

这滴“血珠”悬浮在半空中,离地约莫一米的高度,正对着他们两人。

它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微弱却不祥的光芒。

窥视感达到了顶点。

被那“血珠”注视着,阮白釉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冻僵了。

那不是生物的眼睛,却比任何猛兽的眼神都要可怕。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恶意和……饥饿?

对,是饥饿。

一种对生命、对温暖、对一切活物的贪婪渴求。

沈青临扶着地面,慢慢站直了身体。

他的动作很慢,显得异常吃力。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它醒了。”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这是什么东西?”

阮白釉的声音依旧紧绷。

“诅咒的……核心。”

沈青临的目光没有离开那颗悬浮的血珠。

“或者说,是诞生诅咒的那个‘意识’……的一部分。”

一部分?

阮白釉心中一凛。

仅仅是一部分,就有如此可怕的气息?

那完整的存在,又该是何等恐怖?

“它被封印了太久,很虚弱。”

沈青临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继续解释道。

“刚才的仪式,只是打破了外围的封印……唤醒了它沉睡的意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阮白釉能听出其中隐藏的疲惫与凝重。

打破封印,只是开始。

真正的麻烦,现在才降临。

那颗暗红色的血珠,在空中微微震颤了一下。

周围粘稠的黑暗仿佛被搅动了。

一些更深沉的影子,从祭坛的缝隙里,从周围的树影下,悄无声息地蔓延出来。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流动的墨迹,又像扭曲的肢体。

悄无声息地,向着两人包围过来。

阴冷的气息化作了实质的威胁。

那些影子所过之处,地上的枯叶瞬间变得灰败、卷曲,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

“退后!”

沈青临低喝一声,猛地将阮白釉向后一推。

他自己则踉跄着上前一步,挡在了前面。

他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

正是之前阮白釉见过的那块,色泽温润,雕刻着繁复的云纹。

此刻,在周围暗红光芒的映衬下,玉佩本身也散发出淡淡的、柔和的白光。

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洁净、祥和的气息。

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青临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口中再次开始念诵咒语。

这一次的咒语更加古老、晦涩。

发音短促而有力,带着一种神圣的威严。

随着他的念诵,玉佩上的白光越来越亮。

柔和的光芒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半径约一米的光圈,将他和身后的阮白釉笼罩在内。

那些蔓延过来的黑色影子,在接触到白色光圈的边缘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如同冰雪遇到了烙铁,迅速消融、退散。

它们似乎极为畏惧玉佩散发出的光芒。

悬浮在半空中的暗红色血珠,也停止了震颤。

它静静地“凝视”着那片白光,以及光芒中心的沈青临。

污浊的暗红与洁净的乳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祭坛前无声地对抗着。

阮白釉站在沈青临身后,看着他不算宽厚、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恐惧,有担忧,也有一丝……安心。

这个平时看起来有些脱线的古董店老板,在关键时刻,却总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块玉佩,又是什么来历?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但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

沈青临的状态很不好。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握着玉佩的手在微微颤抖。

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更加密集,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沾满尘土的衣襟上。

维持这个光圈,显然对他消耗巨大。

“还能撑多久?”

阮白釉低声问道。

“……不知道。”

沈青临的声音有些飘忽。

“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强。”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道:

“它在……汲取力量。”

汲取力量?

阮白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些退散的黑色影子并没有消失,而是如同潮水般退回了祭坛的缝隙里。

祭坛石块上流动的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跃。

而悬浮在半空的那颗暗红色血珠,光芒似乎比刚才……亮了一丝。

虽然变化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它在吸收周围逸散的阴暗能量,或者说,是这片土地本身蕴含的某种力量?

这个祭坛,不仅仅是封印,更像是一个……能量转换器?

“不能让它继续下去。”

沈青临的声音带着决绝。

“必须……彻底净化它。”

他握紧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阮白釉,帮我。”

“怎么帮?”

阮白釉立刻问道。

“我的血……可能有用。”

沈青临艰难地说道。

“需要……滴在玉佩上。”

他的家族血脉,似乎与这玉佩,与这诅咒,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阮白釉没有丝毫犹豫。

她立刻上前一步,与沈青临并肩而立。

她空着的左手伸出,食指在手术刀刃上轻轻一划。

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鲜红的血液立刻渗了出来。

她没有去管那细微的刺痛,将流血的手指,靠近沈青临手中的玉佩。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颗暗红色的血珠,仿佛感受到了威胁,或者说,是感受到了某种……渴望已久的东西。

它猛地一颤!

周围的黑暗瞬间沸腾起来!

无数更加浓郁、更加庞大的黑色影子,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祭坛深处狂涌而出!

这一次,它们不再是试探性的蔓延,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攻击!

尖啸声、嘶吼声、哭泣声……

各种模糊而混乱的声音,从那些影子里传来,仿佛地狱洞开,万鬼齐出!

影子凝聚成各种扭曲可怖的形态——利爪、触手、无声嚎哭的鬼面……

铺天盖地地朝着两人涌来!

白色光圈剧烈地摇晃起来,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沈青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握着玉佩的手,青筋暴起,骨节发白。

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快!”

他嘶吼道,声音几乎变形。

阮白釉眼神一凝,不再迟疑。

她将流血的食指,用力按在了那块散发着白光的玉佩上!

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

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温润的玉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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