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缓缓蹲下身子，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不少。
“浩浩，摔疼了没有？”
他伸出手，想去看看儿子的伤口，语气也缓和下来：“顾浩浩，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那么着急，不该逼你。”
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悔，这下，面子什么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顾言说着，就要伸手去扶顾浩浩。
没想到——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顾浩浩猛地一缩，小小的身体蜷了蜷，像是受惊的小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他用力拍开了顾言伸过来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要你扶！我讨厌你！呜呜呜……你走开！”
小家伙的哭喊声，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顾言心上。
演播厅里，那份死一般的寂静，被屏幕里顾浩浩的哭声衬得更加压抑。
何灵和王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为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打破这尴尬。
就在这时——
“唰！”
陆婉柔猛地站了起来。
她这一起身，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连带着直播间的镜头，也迅速给了她一个特写。
江映雪斜睨了她一眼，嘴角那抹看好戏的弧度更深了些，等着看她要唱哪一出。
陆婉柔却像是没看见，她目光扫过演播厅，最终定格在正对着她的主镜头上，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直播间里每一个观众。
“我觉得，大家可能对‘教育’这两个字，有点片面理解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现在很多声音都在说要‘快乐教育’，要‘尊重孩子的天性’，这当然没错。但过犹不及，是不是太把孩子护在羽翼之下了？”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养出来的孩子，将来真的能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风风雨雨吗？”
她几句话，就让直播间的弹幕风向微微一变。
一些原本觉得顾言做得太过火的观众，也开始琢磨起来。
陆婉柔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却掷地有声：“有句老话说得好，‘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孩子不经历点挫折，怎么可能真正成长，怎么能成大器？”
“顾言先生刚才的方式，看上去确实强硬，甚至，我们可以说有点粗暴。”
她先是客观评价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但我认为，这何尝不是一种‘挫折教育’的尝试？”
“大家要明白，孩子就像弹簧，你给他压力，给他挫折，他才能反弹得更厉害呀。”
她目光灼灼，扫视全场。
“我跟大家说，我这可不是空口说白话。”
陆婉柔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旁人难以企及的自信。
“就拿我儿子来说，从小我就让他参加各种有挑战性的活动，哪怕受伤也不轻易让他放弃。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才能在全省的科技竞赛中获奖。”
这话一出，演播厅里一些嘉宾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这年头，孩子能出息，当妈的脸上也有光。
陆婉柔看着镜头，语气诚恳：
“所以啊，请大家别再指责顾言了。”
她说完，演播厅里安静了片刻。
何灵和王娜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也有些被触动。
接着，不少嘉宾微微点头。
特别是几个家里也有男孩，或者教育理念比较传统的嘉宾，听到陆婉柔儿子的成就后，对她的观点更加认同了。
直播间里，弹幕的风向也彻底变了。
“陆舞后说得有道理啊！我小时候我爸也这么练我，现在确实抗压能力强不少。”
“对啊，温室里的花朵，真遇到事儿就蔫了。”
“弹簧理论，学到了学到了！”
“这么说来，顾言用心良苦啊……”
不少原本摇摆不定的观众，也被陆婉柔的一番话打动了。
是啊，不给孩子经历点挫折，他们怎么能有面对困难的勇气呢！
林星悦撇了撇嘴，心里冷哼一声。
说得好听，谁知道她儿子是不是真那么厉害，还是拿出来给她自己脸上贴金的。
不过，她也得承认，陆婉柔这几句话，确实把风向给拉回来了不少。
这女人，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就在这时，演播厅的嘉宾席上，林星悦眉头紧锁，轻轻摇了摇头。
她红唇一启，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冷意。
“哼，孩子是弹簧？”
“那可别把弹簧压到失去弹性，直接报废了。”
这话一出，何灵和王娜刚舒展一些的表情又僵住了。
江映雪眼底的笑意更浓，这下可热闹了。
林星悦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演播厅，也传到了直播间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不少人听得心头一震。
【可不是嘛！陆舞后那叫教育？简直是往死里折腾孩子！我看着都心疼！】
【就是！什么狗屁弹簧论！孩子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陆婉柔自己儿子获奖了就来鼓吹这套，她儿子怎么成功的谁知道？别家的孩子被这么搞，废了算谁的？】
风向，再一次逆转。
陆婉柔刚刚拉回来的那点认同，被林星悦一句话打得粉碎。
【这种天天给孩子制造挫折的观念，害了多少父母，硬生生把孩子逼上绝路！】
【没错！我邻居家孩子，天天学到半夜两点，周末各种补习班连轴转，说是要锻炼他的抗压能力，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还有些父母，孩子明明不喜欢，硬逼着学各种才艺，说是为了将来好，结果孩子抑郁了！】
【我就是受害者！我妈天天说我是弹簧，压不死就往死里压，我现在看到书本就想吐！】
直播间里，愤怒的情绪如同病毒一般蔓延开来。
后台导播室。
工作人员看着飞速滚动的恶评，冷汗都下来了。
“陈导，不行了，观众情绪太激动了！”
“再让陆婉柔说下去，直播间要炸了！”
导演陈铭也是一脸凝重，他当机立断：“切画面，先进一段广告！快！”
“何老师王老师，想办法圆一下场，把话题转开！快！”
演播厅里，何灵和王娜收到了耳返里的紧急指示，脸色都有些发白。
这直播，真是状况百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