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箫御珩下朝之后便带着李大人一行人在御书房讨论九龙址开新渠之事。
关于林弦月连续几天在天胤殿一事,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萦月宫笙歌殿竹帘外细雨绵绵,苏芙笙裹着茜纱被倚在贵妃榻上,指尖绞着绣蝴蝶的帕子。案头水晶果盘里的樱桃红得发亮,她忽然听见廊下铜铃叮咚 —— 红绛踩着积水跑进来,鬓边绒花沾着水珠。
\"什么时辰了呀...\" 她软声问道,睫毛扑簌簌颤动,像被雨打湿的蝴蝶翅膀。
\"戌时三刻了,娘娘。\" 红绛跪在青砖上,珠钗碰出细碎声响,\"贤妃娘娘... 这几日都在天胤殿。\"
苏芙笙鼻尖一酸,帕子上的金线蝴蝶都被攥得变形。窗外芭蕉叶沙沙作响,她忽然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前几日陛下只是赏本宫一套首面...\" 她猛地坐起来,东珠耳坠晃出细碎流光,\"这会儿倒好,让那林弦月连宿几日几夜!\"
桃蹊忙捧来暖炉:\"娘娘莫要气坏身子...\"
\"本宫偏要气!\" 她抓起案头的女戒砸向博古架,\"本宫不知为何,如此讨厌她。害得本宫连饭都吃不下。\" 话音未落又剧烈咳嗽起来,丝帕上洇开淡淡水痕,\"桃蹊... 去把璇嫔那儿的安神香拿来...\"
\"娘娘要...\" 桃蹊睁大眼睛。
\"本宫心口疼。\" 苏芙笙歪倒在榻上,广袖滑落露出藕节似的手腕,\"红绛去禀告陛下... 就说本宫...... 浑身发烫...\" 她,\"再炖盅冰糖雪梨,要加川贝...\"
窗外的雨丝缠在竹枝上,苏芙笙望着帐顶飘落的芙蓉花瓣。
“绿柳,伺候本宫沐浴。”苏芙笙。
苏芙笙踏入池中,池水清透如碧,粉嫩花瓣漂浮其上。氤氲水汽混着花香,瞬间弥漫四周。她惬意地躺于浴池,不多时,桃蹊便取来药。苏芙笙起身,匆匆更衣后喝下药汤。
药劲如汹涌潮水般迅速来袭,苏芙笙顿觉浑身绵软无力,仿佛筋骨都被抽去一般。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药的药效实在是太过猛烈,往后决然不能再用了。
此刻,她只觉口干舌燥,好似有一团火在喉咙里灼烧,实在难耐,便赶忙唤来下人,要了些荔枝解渴。
须臾,箫御珩依照约定前来。
他身着一袭绣满蓝金繁纹的长袍,那幽蓝之色仿若无垠夜空,深邃而神秘,璀璨的金线恰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二者交织在一起,仿佛将广袤宇宙披在了他的身上。走动之间,长袍随风轻轻飘动,周身仿若萦绕着一层如梦似幻的缥缈仙雾,尽显清冷出尘之姿,宛如仙人临世。
箫御珩稳步前行,长袍下摆轻轻掠过青玉地砖,衣摆顺势扫过苏芙笙的指尖。
彼时,苏芙笙正蜷缩在贵妃榻上,专心剥着荔枝。
她的指尖涂着鲜艳的丹蔻,恰似春日盛开的红芍药,然而果肉却不慎滚落,掉在了她的裙裾之上。
低头捡荔枝之时,却看见了箫御珩。
“陛下。” 苏芙笙见状,连忙垂眸,试图掩饰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可鬓间的东珠却因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流光,仿若点点繁星在闪烁 。
箫御珩见此,忽然伸出手,捏住苏芙笙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唇畔残留的荔枝汁,声音低沉而魅惑:“爱妃的小舌头,可比这荔枝甜多了 。”
苏芙笙浑身一颤,青瓷碗里的冰块叮当作响。他总爱用这种亲昵的动作将她逼至角落,龙涎香混着荔枝甜腻气息将她笼罩。
殿外突然传来铜铃脆响,是荷初捧着药盏进来。
\"这安神香...\" 箫御珩揭开青瓷盖碗,白雾腾起遮住他眼底寒芒。苏芙笙攥紧裙角,发现他拇指正无意识摩挲着碗沿 —— 这是他动怒的征兆。苏芙笙攥紧帕子欲辩,却被他冷声截断。
陛下知道自己用药装病的事了。他怎么知道的。
箫御珩指尖碾过药瓶,鎏金盏托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抬眼时眸中笑意未达眼底:
“既说病了,这安神香混着川贝的药,怎的到了荷初手里?” 药瓶掷向案几,清脆声响惊得苏芙笙一颤。
“陛下明鉴,妾身只是……”
“只是拿病当由头?” 箫御珩忽而逼近,龙涎香裹着威压笼罩而来,
“红绛报信时,朕还念着你或许有苦衷,偏你连药都不知轻重。”
“娘娘若是借药装病,那就是欺君之罪了。欺君之罪,灭......”阿福赶忙给苏芙笙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妾身知道,福公公上次说过了。”苏芙笙软糯糯的说着。
他扫过她泛白的唇色,喉间滚着怒意,“装病引朕关切事小,这药成分混杂,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他坐回主位,余光却始终锁着她瑟缩的模样,袖中手早已握成拳 —— 气她总拿身体胡闹,又恨自己明知是戏码,仍因她 “博心疼” 的心思,连动怒都掺着隐忧,生怕这药真损了她半分康健。
箫御珩怒意未消却又瞧不得她慌惧落泪,忽而话锋一转:“红绛报信时,便知你宫里上下失察。璇嫔近日总送物件,指不定她送的安神香动了手脚。”
继续道“爱妃怎么可能自己吃药生病呢,定是被人陷害才生病。”
苏芙笙刚要分辩,箫御珩已托着她手臂扶坐回榻,指尖轻拭她眼角:“朕替你细细查。但你再敢拿身子胡闹……” 话尾微沉,转瞬又将人往怀中拢了拢,“罚爱妃禁足半月,抄《女诫》二十遍,教教爱妃如何规矩。”
箫御珩连借口都给她找好了。对着她柔情一笑“朕说的是吗?”
“是吗?”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抬头看向桃蹊。
桃蹊赶忙跪下说“都是奴婢粗心,让歹人钻了空子谋划娘娘。”
“确实是失责。”箫御珩面色威严。
阿福明白,这是陛下明知道娘娘喝药装病,但担心娘娘自己祸害自己身体所以生气。
但是又不忍伤害娘娘,只能从这个侍女身上下手。
但是这侍女好像是娘娘贴身侍女,一直跟着娘娘,虽然不太机灵,但好歹忠心耿耿。借着处罚她,来震慑娘娘。
不能太重,娘娘会不开心,也不能太轻娘娘没记性。
阿福话音刚落,苏芙笙便慌了神,踉跄着跪下拽住箫御珩衣摆:
“陛下别罚桃蹊,都是妾身自己想装病哄陛下过来,与旁人无关!”
那副急得眼眶泛红的模样,叫箫御珩又气又无奈,抬手扶额:“真是教都教不会。”
苏芙笙怔怔望着他发颤的睫毛,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帝王的震怒,而是情人间的后怕。她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将滚烫的泪滴在他掌心:\"陛下罚妾身吧...\"
阿福瞧着陛下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赶忙圆场:“陛下,娘娘心善单纯,指不定里头藏着误会呢。”
箫御珩冷着脸甩袖:“既如此,这事儿你派人细查。”
目光却又落回苏芙笙身上,见她眼里写满 “都坦白了哪来误会” 的迷茫,耐心瞬间耗尽。
沉声道:“爱妃记好了,下回再敢用伤身法子欺瞒朕,朕便拿苏家替你长记性。”
这话一出,殿内气压骤降。苏芙笙哪听不出话里威慑?从前他总惯着哄着,如今这疏离心冷的模样,刺得她鼻尖发酸。她咬着唇福身:“是,妾身遵旨。”
瞧着她委委屈屈又强撑哀愁的样子,箫御珩背在身后的手早已攥紧 —— 偏是这没心眼的,偏生叫人狠不下心真罚,偏又得板着脸立规矩,当真是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