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峰身披重孝,腰间麻绳随着他暴烈的动作剧烈晃动。
他犹抄起沉重的青铜鼎,朝着悬挂在厅前的鎏金宫灯砸去。
“轰” 的一声巨响,宫灯瞬间破碎,玻璃和金属零件如雨点般散落。
灯光熄灭,大厅陷入一片昏暗,唯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虞老太君拄着拐杖,试图阻拦林家人冲向垂花门。
寒风扯动着她的衣襟,银丝凌乱地飞舞在苍老的脸上。
“三丫头重伤未醒,你们若执意闯入,我这条老命就撂在这儿!”
然而,她的声音被林家人愤怒的呼喊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淹没。
虞启岳手持长剑,尽管腹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官服,但他依然挡在虞老太君身前。
林若璃挥剑刺来,虞启岳侧身躲避,却因失血过多,动作迟缓,被林若璃划伤手臂,鲜血飞溅。
林少炎的三婶李氏披头散发,她抓起案几上的翡翠花瓶,狠狠摔在地上。“哗啦” 一声,花瓶瞬间粉身碎骨,翠绿的碎片四处飞溅。
“还我侄儿!我要虞萦皎陪葬!” 她的哭喊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凄厉而悲凉。
火焰舔舐着房檐,瓦片开始纷纷坠落。
一块燃烧的木板从头顶落下,虞老太君想要躲避,却因年事已高,动作迟缓。木板重重地砸在她的肩头,她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身旁的丫鬟们吓得花容失色,有的尖叫着四处逃窜,有的瘫坐在地,瑟瑟发抖。
“母亲,母亲,快来人啊。”虞大爷赶忙奔向虞老太君,管家和几个嬷嬷也赶紧把虞老太君扶起来,虞大爷背着虞老太君往外跑。火势渐大。
而刚刚给与虞萦皎看病的大夫见状赶忙过来搭把手,一起慌慌张张的把昏迷的虞老太君背回房。
而此时林家几个小辈带着士兵直冲后院。
而谢辞带着箫御珩给的调兵令带着士兵也进去。
“谢辞,区区一个侍郎,也敢阻拦林家。”
“主意措辞,不要打着林家的旗号作恶多端。”谢辞虽不是武将,却也不是文弱书生。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殿中烛火摇曳,将众人的身影在青砖上拉得老长。箫御珩端坐在主位,指尖轻轻叩击着案几,沉声道:“这些年,朕从未放松对血煞盟的追查。那血海阵虽诡谲凶残,却并非毫无破绽。”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林远征泛红的眼眶上,语气稍缓,“当年朕曾见过血煞盟长老施展此阵,确有修士从阵中裂隙逃脱。”
林远征猛然抬头,眼中泛起微光,指尖紧紧攥住袖口,声音发颤:“阿珩,你是说…… 少炎和皎皎还有生机?”
箫御珩颔首,脑海中浮现出当日苏揽月推走苏芙笙时,指尖闪过的那缕晦涩符文。那绝非血煞盟的功法,倒像是某种古老的空间术法:“苏揽月在阵中布下了另一重阵法,虽不知具体功用,但至少说明他留有后手。” 他转而看向林灼风,“血煞盟此次针对的,恐怕不只是几个小辈。”
林灼风摩挲着腰间玉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敢动我林家的人,倒是要看看他们有几颗脑袋。”
“报 ——!” 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惊叫,只见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冲进来,膝盖上沾满尘土,气喘吁吁道:“启禀陛下!林氏宗亲带人围住虞府,放火烧了东跨院,还…… 还砸了虞家祠堂!”
“砰!” 林远征手中茶盏重重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衣摆却浑然不觉:“荒唐!虞家与我林家世代交好,怎敢做出这等辱没门风之事?”
箫御珩眼神骤冷,袖中指尖捏紧,案几上的竹简边缘竟被震出裂纹:“走!随朕去虞府。”
他起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烛火瞬间明灭,再亮时,殿中已只剩凌乱的杯盏与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赶到虞府时,浓烟正从东跨院的飞檐上腾起,火光照红了半个夜空。
祠堂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夹杂着几句骂街:“虞家丫头敢害我侄儿,当我林氏无人吗!”
林灼风率先冲进火场,只见三四个林家子弟正举着木棍砸向祠堂匾额,鎏金的 “德厚流光” 四个字已裂开半幅。
他眼中寒光一闪,袖中软剑 “铮” 地出鞘,剑尖挑起一块燃烧的木梁,火星四溅中,木棍应声而断:“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为首的中年汉子见是林灼风,顿时慌了神,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大、大少爷!是族老说…… 说虞家勾结血煞盟,害了少炎将军……”
箫御珩踏过满地狼藉,望着祠堂中被推倒的祖先牌位,心中一沉。
火光照在他紧抿的唇线上,映得眸中翻涌的怒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 他早知血煞盟擅长借刀杀人,却不想这么快就挑唆起两族恩怨。
这里面定是少不了太后与古右相的算计。
祉珩殿
养性殿内熏着安神的沉水香,苏芙笙在锦被中辗转时,指尖触到绣着并蒂莲的缎面,猛地睁开眼。
雕花拔步床的帷幔被风掀起一角,映得鎏金烛台的光影在青砖上摇曳,像极了那日海面上翻涌的血浪。
“长兄呢,皎皎呢?” 她撑着床头坐起,鬓边玉簪勾住帷幔流苏,扯得头皮生疼。守在榻前的柳幻放下药碗,指尖在脉枕上顿了顿 —— 苏芙笙腕间脉象紊乱。
“苏公下落不明。” 柳幻垂眸避开她灼灼的目光,“虞姑娘…… 在虞府休养。”
话音未落,苏芙笙已掀开锦被,鹅黄裙裾扫过冰凉的砖面,赤脚就要往外冲。
祉珩殿云贵妃也久久伫立在门口,昨日听闻陛下带了一个女子匆匆回来,直接安排在了养性殿。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在他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
雕花木门 “吱呀” 推开,春日的阳光刺得苏芙笙眯起眼。
云贵妃立在台阶下,月白羽纱裙上绣着典雅的兰花,却抵不过苏芙笙鬓角凌乱的碎发 —— 那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人,眉梢眼角俱是未褪的煞气,偏生唇色苍白如纸,倒像从画里走出来的魅惑君王的女子。
柳幻垂眸行了个利落的半礼,便带着苏芙笙匆忙离去。
云贵妃指尖摩挲着腕间翡翠镯,望着苏芙笙被柳幻搀着转过假山,鹅黄裙角掠过青苔时,恍若春燕掠过水面,惊起一圈细碎的涟漪。
“姑娘慢些。” 柳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苏芙笙却像被火燎了般,脚步愈发急促,发间银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惊飞了廊下栖息的麻雀。
云贵妃望着那抹仓皇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嘴角的笑意渐渐凝住 —— 她见过太多宫嫔的妆容,却从未见过这般不加修饰的眉眼,却又如此摄人心魄。
她忽然想起今早阿福说的话:“陛下昨夜抱着笙妃回宫,衣襟上全是海盐,倒像是从鬼门关抢人回来。”
此刻看着月洞门里露出的半片青天,她忽然明白,这宫里最可怕的不是朱砂口红下的算计,而是帝王眼中那抹不加掩饰的急切 —— 就像当年陛下看苏贵妃的眼神,也不如这个女子的十分之一。
月洞门外,柳幻的马车已经驶远,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苏芙笙苍白的侧脸。
柳幻雇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苏芙笙隔着车帘闻到焦糊味。虞府正门的匾额半挂在门框上,“虞” 字被火燎去半边,露出焦黑的木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