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
国师看着无暝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
“国师,您为何不去见见无暝先生?”一旁的郁临风忍不住问。
郁临风今日在街上遇到了国师的马车,听说对方要来城门口,就跟着一起来了,没想到是来送路知晚那位白发师父。他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只听路知晚说过两人是旧识。
“见与不见都是一样的。”国师看向郁临风:“世子,能帮贫道一个忙吗?”
“国师请说。”
“帮我去城南的山上,给一座孤坟上柱香。护国将军应该知道他葬在哪儿。”
“好!”郁临风应下,并未多问。
城门外。
待无暝马车走远,谢琮才抱着路知晚上了东宫的马车。
“你师父偷偷跟你说了什么?”谢琮问。
“说了一个秘密。”
“不能告诉我?”
“能,但不是现在。”
什么秘密?
还要等将来才能说。
谢琮抱着小猫,心里酸溜溜。
“是不是跟你说回北境的事情?将来等你化成人形后,若是腿伤依旧未愈,我陪你一起去北境。”谢琮大手揉捏着小猫的后颈,看上去有点患得患失:“你若想继续学施针,让太医院的人教你也行,这些东西应当都差不多。”
“嗯。”路知晚应了。
谢琮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谢琮撩开车帘,见来人是羽林卫。
“殿下,皇后娘娘让您即刻回宫。”
“出什么事了?”谢琮问。
“陛下龙体欠安。”来人回话。
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是心中一沉。
早朝上发落朝臣那日,路知晚就觉得皇帝面色不大好。但他当时只当对方是气极了,并未深想,没想到这么快就病了。
谢琮揣着猫匆匆进宫时,皇后正候在殿外。
“母后。”谢琮上前朝她行礼。
皇后瞥了一眼小猫,开口道:“进去吧。”
谢琮大概是不想让小猫沾染了病气,略一犹豫后,将小猫放到了陈弘毅怀里,并让他们在外殿候着。
皇帝的寝宫里,太医院院判和两位太医正低声交谈,见谢琮进来纷纷行礼。
“父皇如何?”谢琮问。
“回殿下,陛下几日前偶感风寒,喝了几服药已经见好。但今日却突发咳疾,人也有些昏沉。”太医院院判回话。
谢琮大步靠近龙榻,就见皇帝双目紧闭,呼吸似是有些凝涩。
“父皇的病情怎么会忽然加重?”谢琮看向一旁伺候的内侍。
“陛下的咳疾是老毛病了,每年都会犯上那么几回。昨日下了朝之后,陛下就咳了几声,但他不让奴才们声张,也不让请太医……”直到今日病情加重,伺候的内侍才去宣了太医来。
谁也没想到,这小小咳疾,竟来势汹汹。
“唔?”皇帝听到交谈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是太子来了?”
“父皇。”谢琮朝皇帝行了一礼。
“没什么大碍,朕就是有些乏了。”皇帝一手按着榻边想要起身,谢琮便上前两步,扶着他坐起来。一旁的内侍见状忙取了软枕,垫在皇帝腰后让他借力。
“琮儿,不必担心。”皇帝在谢琮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他面对谢琮时,甚少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听上去比平日多了几分亲近。但谢琮却没什么反应,只立在榻边,并未回应。
“去……把东西拿过来。”皇帝朝一旁的内侍总管道。
对方垂首应是,而后从内殿的箱格里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木匣。那木匣做得极为精致,边角还镶了金丝,一看便知里头装着的不是凡物。
“东西放下,你们都去外头候着。”皇帝说。
内侍总管双手托着木匣放到榻边,随后带着人退到了殿外,殿内只剩下皇帝和谢琮这父子俩。
“这东西早该给你的,打开看看。”皇帝一手抵着唇又咳了几声,面色因咳嗽而有些红,看着倒是不似方才那么病气了。
谢琮依言打开木匣,当即怔住。
这木匣里装着的,竟是玄金剑!
“自北境回来后,你朝朕求玄金剑,朕没有给你。”皇帝眸光落在谢琮面上,语气比平日里更显温和:“你是储君,这大周朝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谢琮将木匣扣上,面上平静无波。
“当时不给你,是怕你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好挽回的事情。今日朕把他给你,但你也得答应朕一件事……”皇帝又咳了几下,待呼吸稍稍恢复平缓,才再次开口:“朕不希望你的手,沾上手足的血。不管是老三,还是你大哥。”
谢琮眉头微蹙,依旧不语。
皇帝见了他这副模样,眸色一黯:“琮儿,你还在怪朕?”
“儿臣不敢。”谢琮终于开口,态度却极为疏离。
“朕这些年对你是有些严苛,可你是储君,将来是要担起这天下的。朕对谁都可以懈怠,唯独对你要严苛再严苛……你也是个争气的,这些年从未让朕失望过。”
谢琮听了这话并不怎么动容。
他自幼接受的那些教导,令他深谙上位者的取舍和权衡。
他知道,皇帝满意的并不是他,而是一手培养起来的储君。换句话说,如今站在这里的是谢琮,又或是谢瑞、谢璟其实没什么差别。皇帝在意和欣赏的,不是儿子,而是合格的储君。
谢琮理解这一切。
因此,也更无动于衷。
“朕已经拟了旨意,待过了年就让老三去封地。你可以派你信任的人去盯着他,也可以重新安排州府的任免,让他这一生都无法再招惹到你。至于你大哥,他……咳咳咳……咳咳……”皇帝说到这里情绪似是有些激动,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谢琮见状喊来了太医。
皇帝咳了一阵子,又有些昏沉。
谢琮吩咐了太医好生照料,而后转身去了殿外。
皇后一直等在外头,谢琮并未与她多说什么,只简单安慰了两句,便从陈弘毅手里接过小猫打算离开。
“殿下!”内侍总管追了出来,手里抱着那个木匣子,“殿下莫要落了东西。”他说着将手里的木匣交到了陈弘毅手里。
陈弘毅看向谢琮,见自家殿下没拒绝,这才收下。
“陛下没事吧?”离开皇帝的寝宫后,路知晚问。
“老毛病了,有太医照料,不必担心。”谢琮道。
路知晚想起方才太医的面色,虽然看着紧张,但还没到冷汗直冒的程度,说明皇帝一时半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什么东西?”小猫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木匣上。
“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谢琮说。
“到底是什么?”路知晚探头去看。
谢琮觉得他这副好奇心重的模样很有趣,便忍着笑问:“想看吗?”
“想。”小猫点头。
“叫声太子哥哥,这东西就送你了。”
路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