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场的冷藏室像座冰窟,我握着仙骨令的手渐渐麻木,掌心的汗与令面的青铜凉意交融,映得眼前漂浮的牛灵轮廓更加清晰。胡三太爷的虚影附在后背,虎毛摩擦法衣的触感真实得可怕,袖口的马仙印随着呼吸明灭,在冷雾中划出一道道金光。
“赵铁柱,取牛血!”我甩开刀疤累累的手掌,仙骨令在不锈钢屠宰台上划出火星,“接在盆里,别沾地!”
赵铁柱浑身发抖地捧着搪瓷盆,牛血滴入盆中时发出“滋滋”声,竟在液面凝成北斗形状。我咬破舌尖,血珠混着往生经的咒文滴入血盆,马仙印的金光突然暴涨,将整盆牛血托向空中:“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往生路上,魂归其乡!”
胡三太爷的虎啸从胸腔炸开,我感觉颈椎发出“咔嗒”轻响,视野突然拔高——灵体们的动作变得缓慢,牛角上的“屠”字红绳在金光中寸寸崩裂,露出底下缠着的柳如烟蓝发。最前排的牛灵突然跪地,牛眼流出清泪,瞳孔里映出屠宰场监控中阴山殿弟子冷笑的脸。
“尔等怨气因贪而起,”我的声音混着虎啸,震得冷藏室顶棚的冰棱纷纷坠落,“今日开往生门,入畜生道再修善果!”
往生经刚翻开第三页,悬挂在天花板的屠刀突然挣脱铁链,刀刃嗡嗡震颤着指向地面。我看见刀身上映出阴山殿的血月图腾,图腾中央正是苏瑶的生辰八字,与屠宰场地下的血池形成共振。
“仙师!刀、刀在滴血!”赵铁柱的工人们抱头鼠窜,有人被冻肉挂钩绊倒,围裙上的紫金色血渍在金光中显形,竟是阴山殿的召唤阵。
仙骨令突然转向屠刀,我这才看清刀柄内侧刻满咒文,每道纹路都嵌着幼崽的毛发。胡三太爷的虚影伸出虎爪,隔着三米距离按向刀身,屠刀“当啷”落地,刀刃在地面划出深沟,直指冷藏室东北角的排水口——那里传来幼崽含混的啼哭声。
“地下有血池!”我踢开排水口铁栅,腐臭的热气扑面而来,“赵铁柱,你埋的幼崽尸体在哪儿?”
他跪在地上爬行,指甲抠进青砖缝:“在、在屠宰台底下!阴山殿说用幼崽血养牛灵,能让牛肉更嫩……”话没说完,排水口突然涌出紫金色血水,水面漂着牛胎尸体,每具肚脐都缠着“苏”字红绳。
往生经的金光顺着血水渗透,我看见每具幼崽尸体的后背都绣着血魂绣,针脚间藏着苏家女眷的生辰八字——苏瑶的名字用金线绣在中央,周围环绕着她母亲、奶奶,甚至曾祖母周淑贞的生辰。
“陈宇!”苏瑶的视频通话突然接通,她举着手机对准帝豪花园地窖,“血池结构是十二瓣莲花!每瓣对应一座镇魂罐!”
屏幕里,枯井的井水正化作莲花形态,每片花瓣中央都映着屠宰场的场景。我突然明白,阴山殿在用十二地脉的怨气喂养血池,而屠宰场作为“丑位”牛灵地脉,正是莲花的第一瓣。
胡三太爷的虚影突然凝聚,虎爪按在往生经封面:“念往生咒第七段,破血魂绣!”
我强行压制住颤抖的指尖,往生经在血水中自动翻页,金光所过之处,幼崽尸体上的红绳纷纷崩断,柳如烟的蓝发从血魂绣中飘出,在空中拼出“老槐树”三个字。赵铁柱突然惨叫,他围裙上的血月图腾开始燃烧,露出底下纹着的胡黄仙族徽——竟与爷爷袖口的胎记一模一样。
排水口的血水突然逆流,在地面画出完整的胡黄仙族徽。我将仙骨令按在族徽中央,令面的北斗纹与苏瑶腕上的五铃手链遥相呼应,帝豪花园方向传来五声清越的铃响,正是五铃手链的“归位”之音。
“胡三太爷借法!”我感觉后背的虎影更加凝实,“血魂绣破,灵体归位!”
数百牛灵在金光中跪下,它们的牛角褪去血色,露出原本的纯白。往生经的金光化作桥梁,灵体们顺着排水口的血水向老槐树方向飘去,每只灵体的眉心都亮着小点,像给黑夜缀满星子。
屠刀突然悬浮在我面前,刀刃映出阴山殿弟子在通风口窥视的身影,他们袖口的血月图腾与屠宰场的血池咒文共鸣。我挥起仙骨令劈向刀刃,青铜令与屠刀相撞的瞬间,整座屠宰场的灯光骤亮,映出墙面新出现的血字:“七月十五,取双星血祭血池。”
回到老宅时,爷爷正在神龛前用牛血补绘北斗阵,看见我袖口的紫金色血渍,旱烟袋差点从手中滑落:“是阴山殿的‘血池引’,”他指向我眉心,“红点暗了三分,得用老槐树的槐枝煎水服下。”
我摊开从屠宰场带回的幼崽尸体,它们后背的血魂绣虽破,却在皮肤下显露出新的咒文——正是母亲日记本里提到的“血池十二罐”方位图。爷爷用桃木剑挑开幼崽肚脐的红绳,里面掉出粒槐树种,种皮上刻着“丑”字,对应屠宰场的地脉方位。
“当年你爹娘在老槐树布阵,”爷爷从神龛取出泛黄的手札,“十二罐对应十二属相,屠宰场属丑牛,所以用幼崽尸体养煞。”他突然指向手札里的插图,“看见没?每座罐子里都封着苏家女眷的头发,包括苏瑶。”
诺基亚5230弹出苏瑶的短信,附带三张照片:帝豪花园地窖的墙壁上,新出现三个血月图腾,分别对应“寅虎”“卯兔”“辰龙”方位。她随后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发现秘密的兴奋:“陈宇,我奶的梳头匣里有缕蓝发,和屠宰场幼崽身上的一模一样!”
凌晨时分,仙骨令突然发出蜂鸣,令面映出老槐树的树冠正在滴血。我冲出门时,村口的老槐树正在“哭泣”,树心的“归位”二字被血水冲刷,露出底下新刻的警告:“往生经破首罐,血池眼开三分——阴山殿主”。
镇魂铃在掌心发烫,铃心的戏票浮出水面,背面的地宫图上,代表屠宰场的“丑”位镇魂罐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帝豪花园枯井的血池眼开始转动。我摸着眉心的红点,发现它与苏瑶腕上的泪痣正在遥相呼应,像被无形的红线相连。
这一晚,爷爷将幼崽尸体上的槐树种埋入神龛前的花盆,胡三太爷的牌位突然转向花盆,虎目灼灼。我翻开母亲的日记本,内页夹着的合照里,苏振邦手中的青铜罐与我从血池捞出的一模一样,罐底刻着的“丑”字,正是屠宰场的地脉印记。
暑假的夜风带着血腥气,老槐树的枝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像是胡三太爷在复述附身时的警示:“阴山殿用屠门煞试你,用幼崽血养煞,下一步必取苏瑶的五铃手链。”我望着神龛上的往生经,书页间夹着片牛灵的睫毛,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是灵体归位前留下的谢礼。
往生经超度的不仅是牛灵,更是撕开了阴山殿阴谋的一角。当屠刀指向地下室,当幼崽尸体显出血魂绣,当苏瑶的五铃手链与仙骨令共鸣,我清楚地知道,这场与阴山殿的较量,早已不是一人一派的战斗,而是陈门与苏家、胡黄仙族与血池阴谋的百年对决。而七月十五的血月祭,不过是这场对决的开端,真正的硬仗,还在十二座镇魂罐深处,在老槐树的年轮里,在苏瑶腕上那颗若隐若现的泪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