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温泉眼突突冒着硫磺气,陈青山蹲在热泉边,看着水面浮起死鱼的白肚。自青铜柱崩塌后,老林子的活泉都开始泛浑,连最耐寒的细鳞鱼都翻了肚。王铁柱用绷带缠紧渗血的右臂,七星痣周围的皮肉已经溃烂发黑。
“山魈在啃树皮。”岩温指着远处松林。三十多头山魈围着一棵百年红松,獠牙撕扯着树干上的苔藓,那些墨绿色的地衣竟渗出暗红汁液,像极了凝固的血痂。
金铃儿用鹿骨刀刮下一块苔藓,凑近鼻尖嗅了嗅:“是地脉血藓,只有龙脉将死时才会出现。”她掏出祖传的桦皮地图,指尖划过野猪沟的位置,“得去太岁墓取镇魂鼓,这是最后的法子了。”
陈青山的水晶兰右臂突然抽搐,根须扎入温泉底部。滚烫的硫磺水让他痛得闷哼,却意外看见水底沉着半块石碑——碑文被钙化物覆盖,隐约可见“光绪二十六年立”的字样。独眼山魈突然跃入泉中,兽爪刮去钙化层,露出七行血色满文:
**泉枯则脉断**
**兽狂则魂散**
**藓生则气竭**
**...**
最后一行被刀斧凿毁,只余半截“葬”字。
“他们在毁镇山碑!”金铃儿的声音发颤,“七星会早我们一步来过这里。”
山魈群突然齐声哀嚎。领头的独眼山魈用犄角挑起块兽皮,上面用炭笔画着简易路线——指向野猪沟深处的石人像。陈青山记得那尊石人,五年前巡山时见过,此刻兽皮地图显示石人怀中多了个鼓形标记。
众人踩着齐膝深的积雪摸到石人处,却发现雕像已被炸毁。碎石堆里散落着青铜残片,王铁柱捡起一块,上面刻着双头鹰与北斗交缠的纹样:“是日伪时期混铸的邪器,他们在石人里藏了东西。”
陈青山的水晶兰右臂突然刺入石基缝隙,根须缠住个陶土罐。罐口封着狼筋绳,内里是张完好的萨满鼓皮,鼓面绘着七只环绕太岁的白鹿。金铃儿将鼓皮贴在残碑上,缺失的碑文竟在皮面显形:“...葬鼓于石人,可镇地脉三甲子...”
野猪沟方向突然腾起黑烟。众人赶到时,七星会的雇佣兵正在焚烧太岁墓入口的偃松林。领头的刀疤脸举着喷火器,回头瞥见陈青山,竟咧嘴一笑:“来收尸的?”
独眼山魈突然暴起,兽群如灰色浪潮扑向雇佣兵。陈青山趁机冲进墓道,水晶兰根须在黑暗中发出幽光。墓室中央的石台上,镇魂鼓已被劈成两半,鼓身流淌着沥青般的液体——是混入龙髓的兽血!
“他们用邪术污了法器...”金铃儿跪在鼓前,鹿骨刀割开掌心。血滴入鼓腔的刹那,整个墓室突然震颤,石缝中钻出无数地脉血藓,瞬间缠住最近的雇佣兵。那人惨叫着抓挠喉咙,血藓从七窍钻入体内,皮肤下鼓起蚯蚓状的红痕。
陈青山的水晶兰根须突然扎入鼓腔,太岁精魄与污血激烈对抗。王铁柱的七星痣突然迸裂,金血喷溅在鼓面上,竟将污血逼出鼓身。地脉血藓如潮水退去,雇佣兵们连滚带爬逃出墓穴。
“撑不了多久。”金铃儿抚摸着鼓面新生的裂纹,“地脉精气已散,最多再撑七天...”
夜色降临时,陈青山在墓口发现个油纸包。里面是半本伪满时期的护林日志,某页被血指印圈住:“...石人像下埋着陈家祖鼓,光绪二十六年封...”借着手电光,他看见日志末尾贴着张泛黄照片——青年陈守山站在石人像前,怀中抱着的正是那面镇魂鼓。
独眼山魈忽然用犄角指向天池方向。月光下,七盏绿色信号弹升空,在夜幕中拼成北斗形状。冰封的湖面上,隐约可见人影正在凿刻新的符文。
王铁柱撕开冻硬的纱布,七星痣已蔓延成北斗状:“该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