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裹着冰碴子奔涌,陈青山把昏迷的陈归山裹进羊皮袄。金铃儿蹲在河边,用铜铃舀起一捧水:\"水腥味太重,河底埋着东西。\"
\"去年开春跑冰排,冲上来三口黑棺材。\"船老大老孙头叼着烟袋锅,黢黑的手指点着漩涡,\"里头泡着穿日本军装的尸首,胸口都别着铜牌子。\"
周卫国掏出证件:\"我们是省厅特别调查组的,要过河。\"他话音未落,对岸林子里突然传来三声枪响,惊起群乌鸦。
老孙头烟锅里的火星子抖落:\"七星会的人守了半个月渡口,说是找什么玉佩...\"他突然眯起眼,\"你们背着的娃儿,后脖颈是不是有块龙鳞胎记?\"
陈青山猛地按住孩子衣领。巴特尔抽出蒙古刀:\"老东西眼睛倒是毒!\"
\"别动手!\"金铃儿突然扯开老孙头的衣襟,露出胸口碗口大的伤疤,\"这是被太岁肉反噬的印子!你给七星会养过蛊!\"
老孙头突然大笑,露出满口金牙:\"九三年大雪封山,陈望川带着个婴儿来渡河...\"他烟袋锅敲了敲船帮,木板缝里掉出半块玉佩,\"那晚河面突然结冰,许多条像金线一样的东西从冰窟窿钻出来...\"
陈归山突然在昏迷中抽搐,后背渗出淡金色血珠。金铃儿突然抓起血珠抹在船帮上,木纹竟显现出幅地图:\"往上游走二十里,白桦崖底下有座废窑!\"
对岸突然亮起七盏血灯笼。岩温的傣刀插进岸边冻土:\"有人趟冰过来了!\"三个穿羊皮袄的身影在冰面上疾驰,领头的手里提着盏青铜狼头灯。
\"是七星会的引魂灯!\"老吴突然从船舱钻出,手里攥着把生锈的十字镐,\"五三年封山队在白桦崖埋过炸药...\"他话音未落,冰面突然炸开,许多条水晶蜈蚣破冰而出!
陈青山的水晶兰根须缠住船桨,凌空劈碎两条蜈蚣。腥臭的绿浆溅在冰面上,蚀出北斗七星图案。老孙头突然甩出渔网:\"上船!这河要醒了!\"
木船刚离岸,整片冰面轰然塌陷。对岸的血灯笼突然熄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周卫国举着望远镜:\"他们在冰窟窿里喂了活祭!\"
船行至河心,陈归山忽然睁眼,瞳孔泛着金光:\"阿爷在水底...\"他小手突然指向漩涡中心,那里隐约可见半截青石碑。
金铃儿甩出铜铃探路,铃绳突然绷直:\"碑上刻着满文!\"老吴突然抢过船桨:\"不能捞!五三年陈哥说这碑是镇河眼的...\"
话音未落,木船突然打横。河底伸出数十双苍白的手抓住船帮,腐烂的指节上套着前清扳指。巴特尔挥刀斩断几根手指,青铜扳指滚到陈青山脚边——内圈刻着\"肃亲王府\"的满文。
\"是填河眼的奴才!\"老孙头突然扯开船板,掏出个油布包,\"陈望川留下的东西,说要交给姓陈的后人!\"
油布里裹着本浸水的日记,扉页粘着张泛黄照片——年轻的陈望川抱着婴儿站在山神庙前,背后是七盏未点燃的青铜灯。金铃儿突然指向照片角落:\"看这个戴貂皮帽的人!\"
老吴突然浑身发抖:\"是肃王府的大管家!五三年冬他带人进山...\"他话音未落,船底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抓挠声,整条木船竟被生生托出水面!
河面腾起条水龙卷,许多具穿朝服的腐尸在漩涡中列阵。陈归山后背龙纹突然离体,青光中浮现陈望川的虚影:\"逆鳞归位!\"
水底青石碑轰然炸裂,半块玉佩从漩涡中心升起。陈青山刚要伸手去抓,对岸突然射来三支火箭,七星会的独眼汉子在崖顶狂笑:\"谢陈把头引路!\"
玉佩落进独眼汉子手中的青铜匣时,整条额尔古纳河突然静止。陈归山喷出口金血,在船板上凝成个箭头,直指白桦崖下的废窑:\"阿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