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荒结界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九十九个时空节点的虚影仍在林渊视网膜上灼烧。焚天雀断裂的第九尾化作漫天星屑,裹挟着情丝结的流光坠向命轮之井深处。突然逆转的归墟潮汐掀起时空乱流,待林渊从剧烈的眩晕中恢复视线时,发现自己与雪清漪已被卷入归墟虹桥的罡风漩涡——这里的时间流速与现世截然不同,先祖剑印的嗡鸣仍在他血脉中震颤,而眼前的冥骸幻象已化作最致命的陷阱。
归墟虹桥的罡风撕扯着雪清漪的裙裾,她看着林渊在三百丈外踉跄跪倒——冥骸幻化的妇人正用带血的手指轻抚他的脸颊,那张与林渊储物玉佩中画像别无二致的面容,此刻流淌着漆黑的归墟秽液。
“娘亲……?”林渊满脸惊愕,他那原本混沌的圣瞳此刻却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剧烈地颤动着。他手中紧握着的断剑“无锋”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震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悲鸣声,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雪清漪紧咬着牙关,甚至咬破了舌尖,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她的齿间炸开。她的手掌心悬浮着逆命罗盘,那罗盘上的七百二十道命轨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张血色的蛛网,仿佛预示着命运的无常和残酷。
她凝视着这张血色蛛网,看到了未来三息的十二万九千六百种可能。在其中九成的结局里,林渊的元婴将会被秽液侵蚀,最终变成冥骸的傀儡,永远失去自我;而剩下的一成结局中,有半数竟然是自己化作冰雕,永远封存在虹桥的第七阶,与这世界彻底隔绝。
“还不够……”雪清漪低声呢喃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和不甘。她猛地扯下束发的冰蚕丝带,那如瀑布般的及腰青丝顿时如被狂风席卷一般,疯狂地舞动起来。当第一缕银白悄然攀上她的发梢时,逆命罗盘中央的那个“劫”字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
时空在瞳孔深处坍缩。
雪清漪踏入「逆命」状态的刹那,虹桥两侧的帝骸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眶。她掠过十九具正在异变的骸骨,霜色裙裾扫过林渊染血的衣角。冥骸的骨爪距离他的天灵盖只剩半寸,秽液凝结的冰晶却在银光中定格成璀璨的星屑。
\"看着我!\"她捧住林渊的脸,额间神纹灼穿虹桥迷雾。被冥骸篡改的记忆如潮水退去,露出少年十岁时在雪夜背着她杀出神狱的真相——那夜她还不是白发,他亦未觉醒圣体。
三息。
第一息,雪清漪的乌发尽数霜白。逆命罗盘炸开第七重禁制,虹桥第九阶的「葬歌领域」出现裂隙。
第二息,她将白发缠上冥骸胸口的弱水玄晶。极寒顺着发丝蔓延,林青璃的劫火在玄晶深处发出爆鸣。
第三息,墨无锋的剑鸣从虚空刺来。雪清漪在身形消散前捏碎三寸白发,冰髓顺着冥骸的骨缝侵入命轮之井的投影。
\"清漪!\"林渊的嘶吼混着混沌灵气震荡八荒。无锋剑终于斩碎幻象,冥骸胸口的弱水玄晶裂开蛛网纹路。
雪清漪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像失去支撑一般,颓然跌坐在由帝骸堆砌而成的台阶上。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掌心那最后一缕青丝,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眼前逐渐褪去原本的颜色,最终化为一片洁白如雪。
就在这时,逆命罗盘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上面原本模糊不清的谶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白发及踝时,命轮逆转日。”这行字如同诅咒一般,深深地烙印在雪清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百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是她与玄霄子的初次相遇。当时的她,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一头如墨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而那个黑袍道人,却在轻抚着她的发丝时,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三千青丝,终将成为刺向上苍的利刃。”
如今,这谶语竟然成真,雪清漪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和无奈。
然而,还未等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虹桥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嗤笑声。雪清漪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九十九具圣体骸骨的眼窝中,同时亮起了幽绿色的光芒,仿佛是被什么力量所激活一般。
面对这诡异的景象,雪清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她迅速将那一头白发绾成一个道髻,然后抬起手,轻轻触摸着耳后新增的冰晶纹路。这些纹路是她过度使用逆命之力的代价,每一道都在无情地蚕食着她对“温暖”的感知。
林渊的剑气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过,将又一波汹涌而来的骸骨大军瞬间绞杀成碎片。然而,当他回首望去时,他的瞳孔却猛地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
他的目光落在了雪清漪的身上,只见她那如瀑的黑发中,几缕银丝悄然垂落,正缓缓地沿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最终停在了锁骨处。那银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她那如雪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凄美。
而在雪清漪身后的虚空裂痕中,隐隐约约地显露出一个轮廓 ,那是一架纺车的形状,上面缠绕着血色的命线,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命运纠葛。纺车的轮廓在虚空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既真实又虚幻的感觉,让人不禁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