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晚忍着脚上的剧痛回到房间,脱簪换下衣衫,对门口正恶毒看着她的宫女吩咐。
“去准备水来,我要梳洗。”
宫女碍于皇上的口谕不敢不从,但心里早就升起了火,跺着脚走出去。
须臾,她端着水回来,“哐当”一下放在架子上。
滚烫的热水飞溅出来,险些烫着江知晚。
她神色平静,从眼尾处睨着宫女道:“去换一盆,否则这盆水就你来用。”
宫女不服的大喊:“你别给脸不要脸!”
江知晚淡淡道:“不去吗?”
宫女狠狠的瞪着她,半晌,才不情不愿的重新倒了一盆。
江知晚试了试水温,满意后才低头洗脸。
可就在她洗到一半的时候,一股大力将她按进水中。
“你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偏你能摆架子是不是?要不是皇上的口谕,谁管你是什么东西!”
“最可恨的是,你还敢惹皇上生气!你该死!”
江知晚猝不及防的被按住,猛地灌进口水,呛的胸口针扎一般的痛。
她奋力挣扎,却怎么都直不起身来。
宫女耍猴似的看着她双手乱挥,得意的冷笑道:“你尽可以继续欢腾,我有的是功夫跟你耗,看我不磨死你。”
江知晚终于勾住了她的衣角,顺势用力的推了她一把。
宫女措手不及,直接摔倒在地上。
江知晚清丽的脸上滴着水,让人有种流泪的错觉,可周身冷凝的气场又形成了极大反差。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宫女,就像是看着蝼蚁。
淡淡的嘲讽道:“你若对皇上有意,就自己想办法勾引,削尖了脑袋想想该怎么勾引他,而不是闲着无事来找我的麻烦。”
她不禁从眼尾瞟着宫女。
“你私下如此为难于我,皇上可知道?他可知晓你的心意?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宫女被她讥讽的满脸通红,“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恼羞成怒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谁对皇上有意了,你少血口喷人,自己不要脸,就以为别人都不要脸吗?”
江知晚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是不是对皇上有意你心里清楚,你们的事我没兴趣知道,可你也没资格教训我。”
宫女刚想开口却被她打断。
“我不妨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有下回,我绝不姑息。”
说罢,便走到书案前继续抄经。
为裴祁渊祈福颂祷的事绝非一日可成,她早就下定决定,以自己之虔诚换取他余生平安。
宫女恶狠狠的盯着她镇定自若的身影,心里气得恨不得撕烂她那张狐媚的脸!
分明只是个阶下囚,分明背叛了皇上,分明狼狈的连狗都不如,竟还能这么勾人,勾的皇上留她命到现在。
简直该死!
且让她嚣张几天,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全部讨回来。
江知晚一直抄到深夜才就寝。
光阴匆匆而过,往后的几天,她每日早起用过饭都端坐在书案前静心抄经,下午拜佛。
或许是因为自己警告过宫女的缘故,这几日除了饭菜送的馊些,也并未再找过她的不快,让她得以过了些清净日子。
至于馊饭剩菜,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她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又何惜口腹之欲。
可江知晚就算再沉潜,也是后宫唯一的女人,难免不引起别人侧目。
慈安宫内。
太后靠在床几上边喝茶边听着太监的回报,半晌才悠悠的道:“每日都三跪九叩到佛日楼?她这样可不行,看似安守于室,实则更会引得皇帝注意。”
她叹了口气,转头对跟随自己多年的刘嬷嬷道:“你,去提点皇帝身边的人多尽点心,平日里也留意着,别让这些小事传到皇帝耳朵里,让他烦心。”
刘嬷嬷喏喏称“是”,上前给太后边续茶边笑眯眯的劝。
“皇上是有分寸的人,想来也不会像从前那般重视她的,现下留着她也不过是为了泄愤而已,太后您就放心吧。”
太后不以为然的翻看画师送来的各府上千金的画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从前他对江知晚有多上心,你不是不知道。”
说着,便把画像合上递给刘嬷嬷。
“去给皇帝送去吧,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务必留下两个。”
这些女子都是裴陆之乱中有功之臣的女儿,江知晚身为霍乱的开端,并背负屠龙之罪,想必这些女子进了宫,自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自己坐享其成,又不必脏了手,实在是妙哉。
刘嬷嬷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心领神会的收起画像。
又听太后问,“萧城那,可有什么消息?”
刘嬷嬷如实答道:“前些日子来了封飞鸽传书,说是正在庄子上养伤,身子还未大好,短期内不宜进宫。
因着您这些日子刚入主后宫不久,许多事忙着料理,便没及时禀告您。”
太后不轻不重的瞟了刘嬷嬷一眼,“下次再有什么事,若是到哀家手里慢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只是这一眼,但刘嬷嬷瞬间被吓出了冷汗,赶紧驯服的道:“是,奴婢知道了。”
太后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送去吧。”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赵德正跟裴祁渊回报今天下面传上来的消息。
“陛下,方才探子回报,护送江家的车马已经全部进京了。”
裴祁渊手中的朱笔一顿,随即抬起头来,一张风华绝代的俊颜在不发怒的时候,依稀可见当年的温雅,只是眉宇间平添了些许阴沉之意。
“哦?如今在何处落脚?”
赵德恭顺的道:“按照陛下的意思,在城东找了个僻静的院子拨给他们住。”
现下江家还是戴罪之人,若是拨过去的宅子太过惹眼,只会引人妒恨,怕是要招致杀身之祸。
裴祁渊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侧脸上,好似将他整个人割裂开来,一半明媚一半幽暗,更衬得他的神色晦暗不明,让人不敢直视。
赵德胆战心惊的等着。
半晌,听他语气毫无起伏的问:“霍肆也跟着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