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晋王府,已过午时。
江晚卿洗漱完,穿上衣裙才发觉,这颜色和花色与脏的那条十分相像。
来到萧祁的书房门前,她踌躇着不敢敲门。
恰巧这时,陈泰从里面打开门,笑道,“江姑娘来得正好,午膳刚摆上桌。”
江晚卿不自然地弯了弯唇,抬脚走了进去。
萧祁换了身青色锦袍,坐在案几旁的绣凳上。
察觉到来人没说话,萧祁抬首看她,“怎么变锯嘴葫芦了。”
江晚卿咬着唇瓣,低声道,“殿下。”
“坐。”
见他唇色有些发白,江晚卿蹙紧眉头问道,“可是牵扯到了伤口?”
萧祁淡声道,“你又挠又抓的,渗出了血,幸而我命硬。”
“对不住,我,.....”
看着江晚卿自怨自艾的模样,萧祁开了口,“怎能怪你,是那两个人心术不正,起了这龌龊念头。”
“用过饭,再说说今日的事。”他必须详细地了解整个过程,看看究竟有多少不长眼的人参与其中。
“不如我先去把陛下赐下的补汤熬上,饭后一个时辰正好吃上。”
江晚卿的脚刚迈出,就被萧祁喊住了,“不急于这一时,用饭。”
他的语气带着无法抗拒的沉意。
心里装了事,江晚卿用得并不多,这还是在萧祁的施压下多用了些。
“听说,沈彻给你安排了暗卫,怎不贴身带着?”
江晚卿只道,“都被派去了他处。”
萧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我也不说实话?”
绝不是派了其他任务那么简单,一个闺阁女子,能用暗卫做些什么。
经此一遭,两人虽亲密了些,之间隔着的依旧未比一扇窗薄多少。
“这就是实话啊,殿下多虑了。”江晚卿避开话题,提起早上的事,“今早宋序在......”
萧祁打断她,平静地问道,“若我恢复记忆,知晓你对我有所隐瞒,那时,我会如何?”
江晚卿的目光微微闪动,透着心虚,恢复记忆的萧祁,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绝不会被她的话糊弄。
凡事都有万一,等萧祁恢复记忆还不知要多久,说不上她已将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也未可知。
想着江晚卿有了底气,浅笑着道,“殿下的性子最是温和不过,而且又极为知礼,绝不会与我计较。”
萧祁听了,眉心拢起,这话,他怎么就信不起来。
望着江晚卿水眸里的狡黠,萧祁并不再逼问,转了话头,“继续说早上的事。”
江晚卿甜软的嗓音响起,一字不落地叙述着,期间一直偷偷打量着萧祁,直到她说道,“那株花实在是罕见,竟似美人一般妖娆。”
“你可记得那花的模样?”
江晚卿点头,“记得,与桃花的花瓣几乎别无二致。”
萧祁起身掸了掸袍子,“跟我去书房。”
当那株花跃然纸上,纵使萧祁见过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也不由得赞叹道,“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这花我会着人去查,只是那杯茶却不知是不是被加了料的。”萧祁的眸色冰冷凌厉。
他已命人将苏瑾关入大牢,与平西侯府众人一同候审。
而宋序,有官职在身,不好轻举妄动他的性命。
且此事,关系到江晚卿的名节,更是不能宣扬,
“你莫急,再给我些时日,我定让他此生再无翻身之日。”
萧祁能说出这话,她相信他做得到。
“他,事情尘埃落定那日,记得告知我,我去送宋序一程。”
江晚卿记得,她母亲的嫁妆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还尚未开刃,正好用来杀这负心汉。
那沈念还未露出多少苗头。
若真是她,宋序的黄泉路上倒是不孤单。
江晚卿脸上闪过的恨意,并未逃过萧祁的眼。
女子的清白向来是最重要的,若今日被宋序夺了去,不嫁他,等待她的就是污言秽语,若嫁他那就是忍着恶心过日子。
萧祁不由得对她多了些怜惜,“事情都说清楚了,你先回府,好好歇上几日,暂且不必过来。”
江晚卿正不知如何与萧祁相处,听他如此说,反而松了口气。
定北侯府门前。
江晚卿刚下马车,宋序便靠了过来,有事作揖又是道歉的。
林风上前阻拦道,“晋王殿下让我代为转达,宋大人有何话要说,去晋王府跟殿下说,别再纠缠江姑娘,否则,掂量掂量宋家可能抵挡晋王殿下的怒火。”
明晃晃的威胁,让宋序如被霜打了的茄子,彻底耷拉了脑袋。
“我,无话要说。”
江晚卿轻吐了口气,对林风道了声谢,进了侯府大门。
林风回府,把遇到宋序的事禀给了萧祁。
“死性不改,把人给我绑了!”
夜里,宋家悄无声息地丢了个大活人。
林风扛着昏死过去的宋序,丢到了白日里寻到江晚卿的水榭中。
宋序是被冻醒的,身上一件可以避体的衣服也没有,冷风穿堂而过,宋序一个激灵,打起了喷嚏。
周围漆黑一片,人影半个也没没有。
他披着水榭上扯下的纱幔,罩在身上勉强遮体,寻着记忆中的路慢慢往回走。
赤着脚走到天微微泛起青白,宋序强忍着自脚底传来的锥心的疼。
天黑时还好说,天色逐渐大亮,他要如何在城内穿梭回府。
这一晚,除了赶路,他想了许多。
也知晓这事定是晋王萧祁所为,只为了替江晚卿出气。
此事他还是要去与江晚卿解释一番。
日头升起,宋序再避无可避,眼见着就要被所有熟识和不熟识的人嘲笑。
一辆马车自身后驶来,宋序想都未想就上前相拦。
被一人嘲笑还是被全京都的人嘲笑,宋序当即便做出了抉择。
“我路遇歹人,将我的衣袍盘缠抢了个干净,求贵人出手相救,助我回家,我定会奉上金银,报贵人大恩!”
一只素手掀开车帘,待看清人后,眼中满是震惊,“宋公子?”
宋序此时颜面全无,不知他是如何回到府里的,只记得沈念说,她出城去白云寺祈福,今日才回来。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粗布衣,这还是马夫的外衣。
萧祁此人,报复心如此强,手段又狠辣,实在是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