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久薇与辛父交谈的时候,祁淮予也正与冯氏争执。
他在拜师比试上落败,丢了天大的面子,这几日人人都争着给辛云舟下帖子,往日众星捧月的他反而被冷落,祁淮予心中原本就不畅快,日日回家都拉着脸。
冯氏过着没人伺候的日子本也不快,指着祁淮予的鼻子骂道:
“成天跟老娘摆脸色做什么,分明是你连累我没了好日子过,还不快去想办法!”
祁淮予不耐道:“能不能别吵了,要不是你成日使唤辛久薇,她会心生不满?”
冯氏瞪大了眼,“她要嫁给你,老娘本来就是她婆婆!婆婆使唤儿媳天经地义!”
“要不是你太心急她又怎会受不了。”祁淮予道,“女人就是沉不住气。”
“你不是女人生的?”冯氏将帕子一扔,“早知道老娘就该把你扔进粪桶里淹死!免得生个白眼狼,还怪起老娘来了!”
祁淮予话赶着话,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便沉着脸不再说话。
冯氏深知自己还要靠祁淮予回到辛氏去,骂骂咧咧了一会儿也消了气,对祁淮予道:
“成天读书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对你老娘都这个态度,哪个姑娘受得了!”
“辛久薇不就是耍点小性子,这回是气得久了一些,你不知道多哄几次?高门大户的姑娘反而好哄得很,你现在说哄不了,那都是没真的费力气!”
祁淮予道:“我已三番两次给她台阶下,若再低三下四,岂不是没面子。”
“面子重要,还是咱们吃香喝辣的好日子重要!”冯氏捶胸顿足,“你拉不下脸,没了钱,过去日日读书的苦可是全要白吃的!”
祁淮予木着脸,“那要如何?女人就是麻烦。”
辛久薇为何就不能乖乖听话,为他是从?
冯氏道:“烈女怕缠郎,你把姿态做足了,还怕她没有台阶下?”
春日宴这天,正是春光大盛的好日子。
辛氏三兄妹分了两辆马车出门,辛云舟走得早一些,辛久薇和辛兮瑶打扮花了些时间。
出门前辛久薇差人去别院打听,却听说觉明昨日就出了城,回崇吾山上去了。
“真是可惜,还说再去拜会他一下。”辛久薇嘀咕着,“这和尚真难接近。”
辛兮瑶皱了皱眉,“你如此关心觉明大师作甚。”
辛久薇笑嘻嘻的:“哥哥如今有叶先生这个大靠山了,我难道不能也找个靠山?”
“说什么胡话。”辛兮瑶震惊,“人家是出家人,你想什么呢。”
“出家人不是正好吗。”辛久薇托着腮,“咱们颍州人最信佛,我看觉明大师说的话,比咱们父亲还有用上几分呢。”
辛兮瑶伸手摸摸辛久薇的额头,“也没发烫啊。”
辛久薇道:“姐姐难道不觉得觉明大师长得比祁淮予俊俏多了?我看颍州城内的公子哥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好了好了,快些打住。”辛兮瑶轻声斥责妹妹,“不要对出家人不敬。”
辛久薇想,她可没有说错,觉明做回萧珣后,想嫁给他的人那可是如过江之鲤的。
虽然她没有那样的想法——实际上,她接近觉明的目的可比嫁人可怕多了。
没想一会儿,姐妹两就到了举行春日宴的庄园外。
这园子是颍州最大的富商家置办的,几乎每年的春日宴都在这里。
因临着城门,待公子小姐们对诗赏画尽兴了,便会一同出去踏青,很是方便。
姐妹两到得不早,园子内人已经许多了,小姐们都盛装打扮,很是养眼。
辛久薇一眼就见到了薛应雪。
对方还是一身清丽的水蓝色衣裙,在色彩鲜艳的各式裙子中显得很是清新脱俗。
她素来都是这样,春日宴上诸位小姐都偏好打扮得应景一些,最是生机勃勃,她便偏要与旁人不同。
辛久薇走进了一些,发现她竟是在同哥哥说话。
辛云舟面色有些不耐烦,似是不想与她都交谈。
但薛应雪仿佛看不见一般,先是问辛云舟今日与叶先生相处之事,又问辛云舟今日为何破天荒来了这里。
“从前鲜少见到辛公子。”薛应雪道,“还以为你不爱来这吵闹的地方。”
辛云舟漫不经心道:“薛姑娘不也从来都嫌吵闹,不也还是来了。”
薛应雪看着他,脸上还是那副矜持模样,说的话却有些暧昧。
“因着知晓辛公子要来,应雪便来了。”
辛云舟干笑两声,没有回应。
薛应雪神情有些僵硬,她是一向爱面子的,自尊心极强,从前几乎不需要怎么费力,颍州这些公子就上赶着围绕在她身边献殷勤。
她何时这般主动过,这看似草包的辛云舟竟然不领情。
薛应雪有些不满,但又转念一想,今日她是做了准备来的,这满园子的贵女,才华能与她想比的实在寥寥,届时她大放异彩,只有辛云舟后悔的份。
待那时,何愁他不来哄自己。
薛应雪轻轻一笑,对辛云舟行了一礼,“那应雪就先告辞,不打扰工资了。”
辛云舟巴不得她快走。
薛应雪提着裙子转身,却正撞上辛兮瑶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清浅的笑意一顿,“辛三小姐。”
“出门时我就在想,今日定然会遇上薛姑娘。”辛久薇似笑非笑,她说话的声音抬高了一些,四周有许多贵女都被吸引了注意。
“我原想着薛姑娘会不会不来的,可转念一想,薛姑娘其实是个口是心非的,所以一定会来。”
薛应雪眸光微闪,“辛三小姐这是何意。”
辛久薇道:“往日宴会,薛姑娘次次都嫌吵闹,嫌俗气,嫌无聊,可又次次都来,这难道不是口是心非?所以往日有小姐妹同我问起薛姑娘,我都是说,咱们是可以放心大胆同薛姑娘交友的,毕竟啊,她只是嘴上嫌弃,身体其实是很诚实的。”
薛应雪面色一僵,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她才说:“我素来不喜女人间的无聊话题与琐事纷争,这难道有错?春日宴人人都来得,公子们更是会对诗行文,我一向喜爱此道,想来辛三小姐也能理解。”
辛久薇笑起来:“我的确能理解,只是觉得奇怪,薛姑娘从未与小姐们切磋过,如何知道她们的水平?难道薛小姐有火眼金睛,看过公子们的脸,就知只有他们能与你行文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