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真是有主意阿。”
林宇心头突地一紧。
“我听说你要辞职?”
林宇张了张嘴,“……”
但那“是”字还没说出口,却像是被什么堵在了喉咙里。他站在那里,心跳如擂,迟迟说不出下一句。
“你怎么突然哑火了?”刘玉国斜靠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却透着一股压迫感。
“我现在就能给你开个证明,说明你不适合继续这份工作。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写份主动离职申请,自己走人。”
林宇缓缓抬头,眼神平静却坚定,“刘书记,我承认,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可当时,那名孕妇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在我耳边一遍遍回响。我不是有意违抗命令,只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加沉稳,“既然我做了,那我就不逃避后果。无论您如何处理,我都愿意接受。”
林宇的话里既有认错的诚意,也不乏维护正义的坚持。
他没有再提起先前赌气时说过的离职话语,但态度已表明立场,有所收敛。
刘玉国听完,眉头轻轻一挑,心中却泛起了警觉:“这小子,不是个容易驯服的角色啊。作为镇上的一把手,他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有棱角、有主见的下属。”
因为,这样的人一旦控制不好,分分钟会带来麻烦。
不过,黄轩黄主任会议一散,就风风火火地跑来办公室替林宇说情。
黄轩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林宇是刚入职的新兵,对于基层工作的流程和尺度还不熟悉。原本该先在办公室适应一段时间,结果却直接被派去参与计划生育的“攻坚月”,任务重、压力大,出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林宇替他临时顶班写过一篇宣传稿,居然一次通过、毫无退稿,这种写作能力在乡镇系统里可是难得的。”
刘玉国当然知道黄轩是在找借口,但他并没有揭穿对方的巧言令色。因为他心里清楚,清溪镇人手紧张,整个政府加起来也就四五十号人。
本就人手不足,好不容易招来个大学生,如果轻易赶走,岂不是自断臂膀?
既然有人出面缓和,刘玉国自然愿意顺水推舟。他对黄轩表示:“必须让他吸取教训,好好反思。”至于如何处理,还得再商议。
然而,不出所料,陈军回镇后带来了医院的情况汇报:如果那名孕妇因为“临时关押”而导致胎儿不保,这事情就不是简单的工作失误,而是要上报县里的重大事故了。
刘玉国听完,心头火气顿消。
虽然林宇的行为有违纪律,但若不是他插手,这事可就真闹大了。
即便如此,纪律归纪律,处理还是得有。不然,这几十人的小单位,还怎么服从管理?
刘玉国目光微闪,沉声说道:
“林宇,你这次行为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影响极坏。考虑到你是初犯,又有特殊情况,我决定让你在下次全体干部大会上,做一次深刻的检讨。”
林宇点头,语气平静!“我接受处理。”
刘玉国心中暗松一口气,庆幸林宇没有再硬顶,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上,嘴里嘟囔着:“以后做事,多跟同事沟通,别擅作……。”
“咣!”还未说完,办公室的门发出一声巨响。
刘玉国手一抖,烟掉在了桌上,脸色瞬间变了。
他抬起头,林宇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句告别都没有?
他愣了几秒,心中不由得暗骂:就这素质?大学里还当过学生会干部呢!
但还没骂完,林宇又推门进来,脸上已无方才的平和,眼神冷冽刺骨:“刘书记,您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跟你没话,滚!”刘玉国怒声吼道。
林宇点了点头,“好,我走了。”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砰!”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刘玉国气得一拍桌子,原本想趁机敲打敲打林宇,没想到这小子竟是个不吃软硬的刺儿头!
“要是我在卧龙山镇当书记,手下有上百号人,早就把你这种人踢出去了!”
林宇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时,素梅正靠在桌边,朝他招了招手,笑着问:“怎么样,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林宇苦笑,“大会上做检讨。”
素梅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嗨,这不算严重嘛,至少不是处分。”
林宇低头摆弄着指甲,声音低沉,“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很丢人。”
素梅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温柔,“我理解你。但我相信,老天不会亏待有良知的人,这点挫折算不得什么。”
说着,她朝林宇眨了下眼,那抹艳丽的口红搭配着她的笑容,竟显得分外迷人。
林宇一时愣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黑色帕萨特缓缓驶入。
车刚停下,司机急忙下车,拉开后排车门,先下来的,是一位满脸威严的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出头,身着深灰西装,头发已略显稀疏,但整个人气场十足。
紧接着,另一侧车门也打开,一个年轻女孩跳了下来。她穿着黑色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极具个性的破洞牛仔裤,左大腿几乎完全裸露。
刘玉国眼尖,立刻迎了出去,笑容满面,“哎呀,裴局长大驾光临,可把我这寒舍照亮了!”
那中年男子轻笑着拍了拍刘玉国的肩膀,“老刘,我是来给你添麻烦的,哪能劳您亲自迎接?”
“周大领导亲临,怎么敢怠慢?”刘玉国眉开眼笑。
裴克业笑着摆手,“别提‘领导’了,就算我去了省里,你还是我老哥。”
两人寒暄着,慢慢朝书记办公室走去。
林宇悄声问道:“那人谁啊?”
素梅轻声答道:“县土地局局长裴克业,人称‘土地爷’,在我们这一带,说话分量很重。连我们镇长都不敢得罪他。”
林宇默不作声,心里却嘀咕:都是为人民服务,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