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躺在沙发上,客厅的电视屏幕从她睁开眼醒来就开着。
至于画面里放的是什么,不重要,她本来就不是真的要看。
她只是已经没有事情可做。
没有了工作,
原本的手机也被边嘉佑收走,虽然第二天他就买了一支最新款给她,
可是换了新的号码,她联系不到别人,别人也联系不到自己,
最大内存的手机里,只存了边嘉佑和阿影的电话号码。
边嘉佑也没有让张妈再来黄金湾,学做菜的事情不了了之。
白悠悠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城市的游魂。
每天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只有手机屏幕那一方小小的画面——画面中,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的白川。
春天走了又来,千万种美丽的花朵谢了又开。
大地的万物正在复苏,美好的生命顺应着春天的号令绽放出新的生机。
而她的好哥哥,依旧沉睡于那个混沌的世界。
他甚至没有办法知道,他最心爱的妹妹,即将穿上嫁衣成为别人的新妇。
白悠悠又想到了吴世轩,
自从上次商场匆匆一别,她再没有机会得到他的消息。
他还好吗?
她希望他能好好的。
吴世轩是闯进她生命里的狂风,而入骨的相思,是这场风暴过后扎进她血肉里的荨麻。
扎得她疼痛又瘙痒,令她日夜难安。
白悠悠想,或许这才是她第一次真正爱上一个人。
她甚至感激命运带给她的这场苦恋,
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情所引发的后遗症越是强烈,越是能够证明那些美好真实存在过。
边嘉佑当然能感受到白悠悠正在一点一点枯萎,
可他已是穷途末路的狂徒,
白悠悠要离开他才能活,可是离开白悠悠他会死。
这无解的死结,也正在一点点吞噬边嘉佑的灵魂。
“过几天带你去看房子好不好,严佳阳住的那区别墅就不错,你喜欢玫瑰,到时候我给你种满院子的玫瑰。”
边嘉佑把无声的电视画面关掉,坐到白悠悠的身边,将她的脑袋挪到自己的腿上。
白悠悠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开口:“不用了,这里就很好。”
边嘉佑捡起一撮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
她已经越来越像个乖巧听话的娃娃,像他曾经期待的那样,
可是为什么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会难受得那样厉害?
光是看她一眼,心脏就痛得发颤。
“去吧,顺便去严佳阳家里玩玩,不少人都去呢,以前咱们班那个陈秋天你还记得吗,她也去。”
边嘉佑的指头来回刷过白悠悠的睫毛,惹得她的眼皮眨动了好几下,刮得他的指尖痒痒的。
白悠悠知道边嘉佑在讨好她,
他像个在情绪两极来摇摆不定的天平,
时而像是个狂暴的暴君,逼迫她完全顺从他的意志,
有时候又很可怜兮兮地求她垂怜,要她去爱一爱他。
他总是很想哄她开心,却又自私地紧抓着她不肯放手,不愿意真的成全她的快活。
“我不去。”白悠悠厌烦地闭上眼,
“边嘉佑,只要你能做到答应我的事情,我自会履行我的承诺。所以你不用费心做多余的事情来讨好我。”
边嘉佑的心,第一千零一次被她踩在脚底。
还来回碾了又碾,直到成为一滩黑黑红红的脏污。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爱我?”
他的眼泪从心底缓缓流向心脏,然后流淌到身体内的每一处脉络,每一根神经末梢。
他梦寐以求的,和她的新生活正要开始,
她却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他那样爱她,还要陪着她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
要他怎么捱得过那么多得不到爱人垂青的日子?
边嘉佑的手指伸进女人紧闭的嘴唇,又用力撬开她咬紧的牙关。
他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近乎于悲鸣的祈求:
“在你的心里,放一个我,就这么难吗?……你不能这么残忍。”
边嘉佑终于在她的面前败下阵来。
白悠悠的眼眶落下泪来,却无关边嘉佑。
她在为这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再一次默哀。
她被边嘉佑拖进了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风雨,
他却也成为了这场歇斯底里爱情的囚徒。
悲哀,
除了悲哀,她再想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这段两人之间的孽缘。
边嘉佑的神色在白悠悠的静默中逐渐变得森然,又演化成可怖的扭曲,
他掐着白悠悠的肩膀,箍得很用力:“你还是爱他?”
白悠悠的眼皮抖了一抖,不自觉地望向空白的墙壁。
那里,原本挂着吴世轩的那幅油画。
可惜了,那样好的一幅画,
最后竟是被边嘉佑用美工刀一刀一刀割得残破不堪、支离破碎。
边嘉佑顺着白悠悠的视线看过去,终于发狂:“好,好。你还在想他?!那我就带你去见他。”
他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白悠悠眼里那一丝细微的期待,是一块烫进他眼眶的烧红烙铁。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在他的房子里、在他的身边,心里却装着另一个男人?!
他的心里翻滚着叫他发狂的恨意——
凭什么只有他被折磨得要痛不欲生、夜不能寐?!
他要这对狗男女比他痛上百倍、千倍,
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要他们陪葬,永永远远地和他一起困在永失所爱的人间炼狱!
边嘉佑伸手盖住那双燃起希冀的眸子,
他贴近白悠悠的耳朵,冰冷的声音充满恶意:
“我们的订婚请帖,我要你亲手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