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佑今天要回来,让佣人看住白悠悠,不许她睡觉。
要她等着。
餐桌上摆着一道道可口的饭菜,随着漫长的等待,早都凉透了。
这顿饭是要白悠悠陪着边嘉佑吃的,佣人便只让白悠悠吃了些点心和甜汤,暂时垫垫肚子。
指针过了晚上十一点,白悠悠已经很困,
车祸以后,她的身体很容易疲倦,每天到了八九点就要爬上床。
“白小姐,先生马上就回来了,您再忍忍。”年长一些的女佣兰姐已经成为了这座屋子的管家,
她很会看边嘉佑的眼色,最要紧的是,她对白悠悠没有同情心。
在这里工作的女佣,大多是年轻的女孩子,在这里待得久了,自然能看明白白悠悠的处境艰难,
多多少少会对这个柔弱又美丽的女人生出些不忍。
只有兰姐不会,她还严格要求其他女佣必须遵循边嘉佑的指令,恪尽职守。
她们的工作内容只是照顾好白悠悠的日常起居,其他的,轮不到她们来发善心。
白悠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眼里泛着泪花:“兰姐,我就睡一会儿,等他回来你再叫我。”
白悠悠意识不到,明明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却要和佣人打着商量。
兰姐的唇角往下弯成一条覆舟,拒绝得干脆:“白小姐,不如您坐到餐厅去,我让人把菜热一下,先生差不多就该到了。”
白悠悠没有办法,只好从沙发上爬起来,不情不愿地穿上拖鞋走到餐桌边坐下。
餐厅很快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没有正儿八经吃晚饭的白悠悠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盯上加热以后重新端上桌的叉烧包。
她喜欢叉烧包,可是那层因为反复加热而被蒸汽浸湿又泡软的外皮,让她倒胃口。
她的脑袋突然有些疼。
“先生,您回来了。”兰姐听到门口的响动,立刻迎了上去,从边嘉佑的胳膊上接过外套。
她对着边嘉佑,是截然不同的殷勤:“饭菜刚刚热好,您要现在用饭吗?”
边嘉佑的视线却只望向趴在餐桌上,昏昏欲睡的白悠悠。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白悠悠殷殷切切地等他回家的模样。
如今,倒也算另一种程度的实现了。
兰姐走过去,手刚要搭上白悠悠的肩膀,准备把她弄醒,
边嘉佑投来的一个冰冷眼神让她迅速缩回了手。
“你回来了……”白悠悠被边嘉佑一把抱坐到腿上,仰起脖子又打了个呵欠,困意让她越发像个软绵绵的白兔子。
边嘉佑盯着她微微发红的鼻尖,胸腔里晃荡着奇异的酸和麻:“等得烦了?”
白悠悠摇了摇脑袋,连抱怨也像是松软香甜的:“没有,只是好困,还有点饿。”
这顿迟了又迟,已经算不得晚餐的夜宵,终于开饭。
边嘉佑却仍然抱着白悠悠,不放她坐回去。
他突然生出了绵绵柔情,一勺一勺地往白悠悠的嘴里喂饭,不小心蹭脏了嘴角,就拿起餐巾小心地擦过。
白悠悠乖极了,像是为他贴身打造的人偶,又或是别的什么宠物。
边嘉佑的整颗心脏被女人的乖巧抚慰成柔软的质地,又摊平成薄薄的一片暖意。
白悠悠吃饱了肚子,开始关心起边嘉佑——
这么晚了他都还没吃饭,肯定比她还饿。
“我已经饱了,你自己吃吧。”白悠悠捏住边嘉佑的手臂,拒绝了他又喂上来的一口热汤。
边嘉佑摸了摸她鼓起来的肚子,总算把她放回身旁的椅子,自己拿过碗筷吃了起来。
白悠悠撑着脑袋看他,
他长得真好看,
是那种高不可攀的英俊潇洒,
他的随便一个动作,也像是打磨过千百次那样刻板的完美。
她至今还是没能完全消化这样一个完美又优雅的男人是她丈夫的事实。
因为只有偶尔的时候,他好像才是爱她的。
比如刚才。
边嘉佑感受着白悠悠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那颗颓丧又灰暗的心脏,开始缓慢地抽搐,然后有规律地“噗通噗通”跳动起来。
他放下碗筷,用眼睛恋恋不舍地一遍一遍描过她的眉眼,
“去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他不自觉地用声音去诱惑他的潘多拉女神——
她给他带来人生中最深重的疼痛和悲苦,却也激发他无穷尽的欲望和贪婪。
白悠悠的眼睛一亮,走去沙发打开边嘉佑的公文包,
她轻轻地惊呼了一声,里面是她问他讨的画本。
她细细摩挲着纸张细腻的纹理,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和亲切感。
包里还有一盒铅笔。
白悠悠抱着画本转过头看向边嘉佑,
眼睛像是挂在天边的星,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嘴角旁凹陷下去的酒窝,正好盛满了边嘉佑心间的一汪春水。
“嘉佑,谢谢你。”她已经成了一个极容易满足的小孩子,因为喜悦而难得的肯喊一喊他的名字。
她总是羞涩,
因为觉得边嘉佑不好亲近,她对着他怎么也喊不出“嘉佑”这样亲昵的称呼。
叫他的全名边嘉佑又好像有些失礼。
大多数时候,她就只称呼边嘉佑为“你”。
电流从边嘉佑的尾椎骨攀升向他的头皮,
他的眼睛分泌出浓稠滚烫的糖浆,拉出甜蜜又黏腻的糖丝,粘住了一无所知的女人。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哑着嗓子开口: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