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说的那个案子,杨竞知道。御史台弹劾工部都水司主事潘安,在修建运河的过程中,给郡里的官员打招呼,指定一些建材的供应商,从中收取巨额回报。
修建运河是杨竞重点盯着的项目,而且早就有言在先,告诉官员们不要贪腐,结果潘安还这么做。
御史台发现以后,直接上了折子。由于都水司主事是正五品的职务,需要杨竞御笔朱批才能处理。辽藩规定,从五品以上的官员,就需要杨竞的旨意才能处理了。
现在这个折子,就放在杨竞的案头。李玉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求情的。李玉和潘安好像关系很好。结果杨竞成了舔狗。
出乎李德全的预料,杨竞并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的说,“朕知道了,你跪安吧”
李玉大急,因为杨竞并没有答应赦免潘安,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再提潘安也不合适了,只是说道,“陛下文采惊人,臣附了一首词,请陛下预览”
这是换打法了,用暧昧来拉扯杨竞,李玉觉得凭借着自己倾城倾国的美貌,杨竞肯定会网开一面。
“这个…”杨竞沉吟了一阵,才开口说道,“李卿,朕前些日子,送你一首诗词,可能给你造成了误解,朕和你说个不是”
杨竞话音一出,大殿里的人大惊,皇上道歉?这怎么可能?李玉都吓傻了。
“李德全,传旨,收回赏赐李玉的词,改赏御酒10瓶”杨竞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李玉还傻傻的跪在大殿正中,不知所措,李德全过来,冷冷的说道,“李主办,领赏吧”
“臣领赏谢恩”李玉没了办法,只能朝杨竞离开的地方行礼。
回到后殿的杨竞,就那么坐在那里,心里很是堵的慌,李德全小心翼翼的上前来说,“陛下,潘安的折子怎么批复?”
“交付有司议罪,《大辽律》怎么规定的就这么判”杨竞随意的说道,“另外,你不要暗示有司什么啊”
“奴婢不敢”李德全说道。李德全明白,杨竞这是告诉自己不要施加影响力,让大理寺重判。
当晚杨竞也没有找任何人侍寝,直接就睡下了。折子也连夜送回了襄平城。
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接到杨竞的批复后,连夜召开了三法司会议,研究处理结果。御史台左都御史秋华、刑部尚书王显和大理寺卿余成,三位大佬都来了。
由于这里面秋华官职最高,加之还是御史台提起的弹劾,会议就由秋华主持,“承恩侯、襄平侯,本官以为,潘安贪腐的数额比较巨大,理应问斩”
秋华没有称呼王显和余成的爵位,而是称呼了两个人的爵位,这里面大有深意。
“本侯无异议,连修运河的钱都敢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王显无所谓的说。他和潘安又没有什么关系,法律怎么规定的就怎么判呗。
“余侯,你以为呢?”秋华见余成一直不说话,主动又问了一遍。
“本官赞同秋侯的意见,杀”秋华的爵位是忠贞侯,所以余成也叫了秋华的爵位,“不过,本官以为,这还不够”
“不够?”秋华和王显有些愣了,杀了还不够,还得怎么着?
“修筑运河,事关辽藩的军国大事,潘安如此做,仅仅是杀了他,恐怕不能起到警醒百官的作用”余成慢条斯理的说道,“本官以为,在斩立决的基础上,应该加一条,让潘安到各部院、各郡去忏悔,忏悔以后,再杀了他。这样才能起到警示作用”
“这…”秋华和王显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余敬中心黑啊。潘家也是大族,这不是让潘安临死前在颜面尽失吗?
“这,有些不合规矩吧?《大辽律》中没有明文规定这种刑罚啊”王显憋了半天,说了一句。
“王侯,人是不是还在你们刑部羁押呢?”余成问道。
“正是,犯官潘安正在刑部大牢”
“那就行了,本官已经以礼部尚书的身份上了折子,为了正风俗、美教化,申请在犯官被处决前,可以增加忏悔的环节”余成除了大理寺卿,还兼任着礼部尚书。
“你这不是针对潘安吗?本官也要上折子参你,说你作为司法官员,有枉法的趋势”秋华不满的说道,哪有现判决现制定法律的。
“本官说了,本官上折子,是以礼部尚书的身份上的,不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上的,不算枉法”余成狡辩道。
“你这不算枉法算什么?”秋华质问。
“本官算不忘本”余成冷笑,“本官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官是给谁当的。”
“你影射谁忘本呢?”秋华大怒,“本官与你爵位一致,都是侯爵,官职相当,都是从一品,你怎么敢如此辱我?”
秋华是忠贞侯、从一品的左都御史。余成是襄平侯、从一品的大理寺卿兼正二品的礼部尚书,所以秋华说两人地位相当。
“不敢”余成连连冷笑,“本官不过是陛下的鹰犬罢了。不像秋侯您,做了大官了呢”
该说不说,余成这嘴是真的毒。句句不提秋华,句句都在内涵秋华。余成的话里话外意思都是在指责秋华,忘了自己是杨竞宫女出身的事了。
王显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怎么感觉这中间还有陛下的事呢?王显本能的往后缩一缩,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你就是个逢迎陛下的小人”秋华气的对余成破口大骂。
“哼”余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那个,本官还没吃早饭,也告辞了”王显见状,直接就走了,连理由都那么可爱,这都半夜了,说自己没吃早饭。
只留下秋华气鼓鼓的坐在御史台的大堂里生闷气,“不行,本官得去找陛下告状”。
三法司会审的情况,包括几位大佬的对话,政保署连夜就送到了杨竞的案头。杨竞看吧,问李德全,“敬中给朕上了折子?”
“回避下,通政司已经送来了,您看看?”李德全说道。
“不看了,直接批红照准”杨竞很是信任余成,折子看都不看就批红了。
第二天一大早,秋华就来到了柳河行宫,求见杨竞,杨竞在谨身殿接见了秋华,开口就是,“忠贞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