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窒息。
刚才只顾着那该死的“火龙”和眼前的战局，竟然忘了阿杰！
我猛地回头，视线穿过摇曳的火光和弥漫的硝烟，疯狂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该死！
这鬼天气，这该死的火！
视线所及之处，除了跳动的火焰、倒塌的建筑，就是混战的人影和冰冷的雨水。
“阿杰！！”我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在狂风暴雨和爆炸声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天哥！这边！” 阿金的声音像一道救命的稻草，从不远处的火场边缘传来。
我像疯了一样冲过去，脚下的积水被踩得四溅，滚烫的空气灼烧着我的皮肤，呛人的浓烟让我眼泪直流。
顾不上了！
什么都顾不上了！
冲到近前，我看到了。
阿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的胸口，一片刺目的殷红，被雨水冲刷，混着泥泞，触目惊心。
旁边几个兄弟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给他包扎，但那血，怎么也止不住似的，不断地涌出来。
“阿杰！”我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碰触他胸前的伤口。
我的手指冰凉，心更凉，像是掉进了腊月的冰窟窿。
“天哥……刚才、刚才一颗流弹……”阿金的声音带着哭腔，拳头攥得死死的，指节发白，“那帮英国佬的杂碎……对着我们这边扫射……”
我看着阿杰毫无生气的脸，那个平日里总是带着点调皮、有点冲动，但关键时刻总会挡在我身前的少年，那个我把他当亲弟弟看待，甚至想过以后把一切都交给他的阿杰……现在，他就这么躺在这里，生死未卜。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阿杰？！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海面上那艘巨大的钢铁怪兽——英军军舰！
就是它！
就是这帮高高在上的英国佬！
他们视我们如蝼蚁，随意践踏，用冰冷的炮火摧毁我们的家园，屠戮我们的兄弟！
现在，连阿杰也……
火光映照在我的脸上，扭曲，狰狞。
贫民窟的火海还在蔓延，兄弟们的惨叫声、厮杀声、枪炮声、风雨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末日悲歌。
玛格丽特！
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还有那个躲在幕后的总督！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彻底踩在脚下吗？
做梦！
我徐天，从一个赌厅小弟爬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是他妈 的一条命去拼！
你们想让我死，想让我的兄弟们死，没那么容易！
一股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炸开。
老子今天就跟你们赌一把大的！赌上我这条命，赌上我拥有的一切！
“阿金！”我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照顾好阿杰！带他离开这里！快！”
阿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天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老子去送那帮英国佬一份大礼！”
我不再看他，转身冲向码头边仅存的几艘快艇。
那里，火势稍微小一些，但海浪却更加汹涌，每一次拍击岸边，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天哥！不要啊！”阿金在我身后嘶吼。
我充耳不闻。
跳上一艘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快艇，钥匙居然还在上面。
我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阵嘶哑的咆哮，然后奇迹般地启动了。
“嗡——”
我猛地一推操纵杆，快艇像一支离弦的箭，冲破雨幕，朝着那艘灯火通明、炮口林立的军舰冲去！
风浪太大了！
快艇在浪尖上颠簸，像是随时会被下一个巨浪拍成碎片。
冰冷的雨水和浪花劈头盖脸地砸来，打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
军舰就在前方，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快艇对军舰？鸡蛋碰石头！
但老子不怕！
我的血液在燃烧，我的心脏在狂跳。
这一刻，我前所未有地冷静，也前所未有地疯狂。
“来吧！赌运亨通！”
我在心中怒吼，发动了我的特殊能力！
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
汹涌的海浪在我眼中仿佛变成了一道道清晰的轨迹线，风的流向、浪的高度、船体的摆动……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精确的数据，涌入我的大脑。
我能清晰地“看到”下一秒、下几秒浪涌的路径，能“感觉”到最安全的航线！
这能力，以前只是让我在赌桌上无往不利，没想到，今天，它成了我搏命的唯一依仗！
“轰！”
军舰上的探照灯猛地锁定了我！
刺眼的光柱穿透雨幕，将我这艘小小的快艇照得无所遁形。
“开火！开火！给我把它打沉！”
军舰上，玛格丽特那尖利惊恐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即使在狂风暴雨中，也清晰可闻。
这个刚才还优雅地品着红酒、冷眼旁观一切的女人，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怕？晚了！
“砰！砰！砰！”
军舰两侧的速射炮开始怒吼，橙红色的火舌喷吐而出，子弹像雨点般向我泼洒而来！
水面上炸开一团团水花，有些子弹擦着我的快艇飞过，发出“咻咻”的尖啸，甚至有几颗打在了船舷上，溅起木屑。
我猛打方向盘，快艇在浪尖上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
“赌运亨通”全力运转！我能预判到炮弹的落点！
左！右！加速！减速！
快艇仿佛有了生命，在枪林弹雨和惊涛骇浪中疯狂舞动！
每一次转向，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每一次冲刺，都借助浪涌的力量，更快地接近目标！
我能感觉到肾上腺素在体内爆炸，整个身体都在亢奋地颤抖。
爽！
太他妈 爽了！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这种掌控生死的感觉！
玛格丽特，你看到了吗？这就是老子的回应！
“轰隆！”
又一发炮弹在我侧后方的海面爆炸，掀起的巨浪差点把快艇掀翻。
我死死抓住方向盘，稳住船身，脸上溅满了咸涩的海水和硝烟的味道。
我看到了玛格丽特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她正站在舰桥上，歇斯底里地指挥着。
“废物！都是废物！打中他！给我打中他！”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而在岸边，火光冲天。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阿金带着我的亲卫队，像一群疯虎，正和登陆的英军士兵绞杀在一起！
他们没有后退，他们在用血肉之躯，为我争取时间！
兄弟们！
我的眼眶发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值了！
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他妈 值了！
距离在飞速缩短！
军舰那庞大的钢铁身躯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甲板上那些惊慌失措的英军士兵。
他们也开火了，步枪、机枪，子弹像冰雹一样砸过来。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赌运亨通”告诉我，最大的那个浪头，要来了！就是现在！
我将油门推到底，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快艇借助一股巨大的浪涌，猛地抬升，如同飞跃一般，朝着军舰的侧舷狠狠撞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我看到了玛格丽特眼中那无以复加的恐惧和绝望。
我看到了岸边，阿金和兄弟们浴血奋战的身影。
我看到了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阿杰。
对不起了，阿杰……哥可能，没办法看着你醒过来了……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吞噬了一切！
快艇撞上了军舰！剧烈的冲击力几乎将我的骨头震散！
紧接着，是更加恐怖的爆炸！
军舰上储存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那些该死的化学武器，被撞击引发的火花瞬间点燃！
“轰隆隆——！！！”
一道比刚才所有爆炸加起来还要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
恐怖的冲击波以军舰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大火！无边无际的大火！
橘红色的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吞没了整艘军舰！
爆炸声此起彼伏，钢铁在烈焰中扭曲、融化！
整个海面，都被映成了一片火海！
我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抛向空中，然后重重落下。
灼热的气浪包裹着我，意识在迅速模糊……
阿金……替我……照顾好……
我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儿。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还有……隐约的欢呼？
“天哥！天哥醒了！” 阿金惊喜的声音像是一道光，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
我费力地睁开眼，入目是烧得焦黑的码头残骸，远处的海面上，那艘曾经不可一世的英军军舰，只剩下扭曲的钢铁骨架还在冒着黑烟，像一头死去的巨兽。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边居然露出了一抹惨淡的鱼肚白。
“咳咳……” 我猛地咳嗽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阿金和其他几个兄弟七手八脚地把我扶起来。
“阿杰……阿杰怎么样了？” 这是我最关心的。
“天哥放心，已经送去最好的私家医院了，医生说子弹取出来了，暂时没生命危险，就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 阿金的声音带着一丝庆幸。
我松了口气，心头的大石落下了一半。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环顾四周，一片狼藉。
但更多的是，岸边自发聚集起来的民众，他们看着那军舰残骸，看着我们这群浴血奋战后的人，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崇拜？
“徐先生！徐先生！”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港岛守护神！”
“打倒英国佬！”
“徐先生威武！”
我有点懵，守护神？
这高帽子扣得有点大了吧？
不过，看着那些普通市民脸上真挚的笑容和泪水，心里那点因为阿杰受伤和兄弟牺牲带来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这时，有兄弟来报，在军舰残骸附近打捞上来一批密封的铁桶，上面印着危险的骷髅头标志。
我心里咯噔一下，玛格丽特那疯婆子，果然藏了这些脏东西！
化学武器！
这要是泄漏出去，整个港岛都得完犊子！
“把那些玩意儿，全部捞上来！” 我当机立断，“就在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老子销毁掉！让所有人都看看，英国佬想用什么来对付我们！”
命令一下，兄弟们立刻行动。
当那些刻着骷髅头的铁桶被吊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最稳妥的方式（当然是找专业人士处理，咱可不瞎搞）进行无害化处理，彻底销毁时，岸边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徐先生仁义！”
“守护神！守护神！”
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记者们跟疯了似的往前挤。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徐天，不再仅仅是那个掌控黑暗势力的“地下皇帝”，更成了无数港岛市民心中的“守护神”。
这感觉，啧，还真不赖。
就在我享受着这难得的“高光时刻”，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时，一个穿着考究的身影悄然来到了我身边。
是谭爵士，他脸色凝重，完全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他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地说道：“阿天，别高兴得太早。玛格丽特这条疯狗，恐怕只是别人放出来咬人的……”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