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面上没有半分惊恐,他伸出长长的手指,代替陆听晚接过同心堂店伙计刚刚打包好的药材。
麻绳在乙?手中翻了个花,药包在他手中像个绚烂的玩具。
“那个是我的药。”陆听晚伸出手掌暗示乙?将她的药材放到她的手心里,还给她。
乙?还是在指间转着药包,没理会陆听晚的诉求。
“这药是用来治外伤的,你身体这么弱,我看着还需要再抓些别的药来调理一下。”乙?自顾自说着,自顾自抓起陆听晚的手臂,开始给她把起脉来。
触碰到脉象的那一瞬间,乙?不羁的表情出现一丝收敛。随后又像身体发烫一般,赶快将陆听晚的手臂甩了出去。
突然被抓,突然被甩。
陆听晚的手臂因为惯性被甩出去的时候习惯性地后垂,陆听晚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臂,手掌上的指节撞击在药柜柜台上的实心木板上。
疼!
连麻带疼!
陆听晚看向乙?的眼光中带上些许的怒气。真的是服了,人家要是穿成书中的太子殿下,那肯定就是美人在怀,要么就是帅哥相伴。
她倒好。
一天到晚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这谁都能欺负,在谁眼里都没有威严的存在。
乙?没有关注到陆听晚被撞到发肿发红的指节,他被震惊的有点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居然是……”
他到这桑榆县的地界是来找自己的亲娘的。
正巧师父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到桑榆县教学太子高云珩一些本领。
没有告诉他太子居然是一个女人。
要是早知道太子是一个女人的话,刚才就不会那么粗鲁了。
“我怎么?”陆听晚简直就要气炸了,街上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人?
“你赶紧把我的药包还给我!”陆听晚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酸麻的指节,踮起脚蹦着想要夺走乙?手中的伤药。
乙?指了指陆听晚间的牌子。乙?没有认错,那个就是他师父的贴身腰牌。师父说将这个腰牌已经给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让他来保护这个重要的人。
“你不记得我师父了吗?”乙?提出那天的神秘大叔的名号。
“你师父是谁呀?”陆听晚看着对面还是个有背景的,“我不管你师父是谁,今天你惹了小爷我,你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陆听晚不要这药材了,也要到县衙里去找李大牛等人过来给她出这口气。
乙?拉住要走的人,指着陆听晚头上还带着浅红色的伤疤,“就是之前在小木屋里面救你的那个人啊。”
乙?从陆听晚糊里糊涂的表情中猜到了几分。
乙?:“不会是我师傅都没有跟你说他的身份吧?怪不得呢!”
提起小木屋,陆听晚起了那个神秘大叔的面容。如果说这两个人是师徒的话,那可信任度可是非常高的。两个人都神神秘秘,说话颠三倒四的。
乙?一手拉着陆听晚不让她先行一步离开同心堂药铺,一只手拿起同心堂药铺桌面上的毛笔沾了点儿墨,一旁的纸张上写下一串药的名字。
“麻烦你了,小伙计。按照这些药名帮我抓上三个疗程的药。”
乙?看着身材单薄,可人却有劲得很。
陆听晚用力挣脱,始终挣不开乙?紧紧拽住她的手。
“你赶紧给我放开。两个大男人在药铺里面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陆听晚说这句话就想收回去。
那个山间小屋的神秘大叔是个有本事的。个大叔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知道她是个女子,而不是男子。
眼前这个“神经病”竟然是那个神秘大叔的徒弟,看来应该也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吧。
同心堂药铺的伙计倒是个沉稳的人。
眼前的这两个人都快要在药铺里面吵起来打起来了。同心堂药铺的店伙计还是按照客人给的药单,不急不徐的抓着药。
“你别挣扎了。”乙?不羁的表情中染上了几分认真。
“你那天在山林中见到的神秘大叔是钦天监的监正大人。我是他的徒弟,可以叫我的名字乙?,者称呼我一声司星大人。”乙?解释着。
陆听晚微微挑眉,看来京城中确实有动静了。
小小的桑榆县还有不少的京城来客呢。
“所以呢?”陆听晚也不着急,等着乙?自己说出他的目的。
“我的师父和你的母亲有一些渊源。所以长辈之间的渊源也过渡到我们小辈的头上,我到桑榆县,一是为了来寻找我的母亲,二是为了答应我师傅过来帮你一把。”
乙?想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乙?低下头靠着陆听晚的耳朵,小声说道,“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的实力吧!城中的哪一个皇子不比你更有实力坐到那个皇位上,也就是吃了律法当中立嫡立长的红利,否则那个位置轮到你来做?!”
陆听晚忍不住想给面前这人一掌的冲动了。
这个人的嘴巴真的是一针见血,毒的人从心里发寒。
乙?小嘴儿还在巴巴地说个不停,“我这人也算是爱管闲事。想看到这天下有明君坐镇,所以贫道过来渡你了。”
钦天监的司星大人观星算命,占卜的是这个人的气运,可背后算的却是人心。
陆听晚没好气儿的说道,“我不用你来帮我。你还是在这里专心的干你的第一件事儿吧。”
找娘这件事情也挺要紧的。
同心堂药铺店伙计得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客官,们二位要的药都已经抓好了。这份是二钱银子,这份是一两半。”
开门做生意又不是搞慈善,当然是要收钱的。
陆听晚从她扁扁的小荷包里面掂量出二钱银子放到店伙计的柜台上。
“这位客官?”同心堂药铺的店伙计见乙?迟迟没有要掏出银子的意思,委婉地低声提醒着。
乙?一脸无所谓的看着陆听晚,“想什么呢?赶紧把这一两半的银子也给人家呀。”
陆听晚圆圆的杏眼又瞪大了一倍,“你买的药为什么要让我来付银子啊?”
乙?见陆听晚一副守财奴的模样,直接上手去够她腰间别着的小荷包。
“这药材是给你买来用来调理你的身体的当然是要你来付银子了。而且我是一个出家人,哪里来的银钱付这药钱。”
“我才不吃你随便乱开的药方子呢。你要是想吃,你就自己吃。我不吃,我也不会付钱的。”
乙?的手指修长灵活,轻松地就将陆听晚腰间别着的荷包解了下来。
乙?掂量着从荷包里面拿出一两半的银子交给同心堂的药铺伙计。
荷包本来就瘪瘪的,再掏出去一两半的散碎银子这荷包里面就剩下些小铜板了。
同心堂药铺的伙计还是像个Npc一样。他也不管顾客交给他的钱究竟是怎样来的,只知道开门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哪怕亲眼看见乙?的钱是现“抢”来的,他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将这些银两收下,放到药柜柜台中的钱匣子里面。
陆听晚没那个脸在和药铺里面的伙计争吵这件事情,事已至此,只能劝慰自己这件事情就是破财免灾了。
花了钱了,陆听晚将这些药包全都揽在自己的怀里,迈步走出同心堂药铺。
陆听晚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是在滴血。
这个太子不仅仅当的窝囊,而且还非常的穷。这个月的俸禄买药就已经快花光了,另一边还欠着沈青崖不少的银两没还。
都已经欠人家沈青崖好几个条件的利息没兑现呢。
想到这些就觉得头大。
乙?同样跟着陆听晚一起走出了同心堂药铺,一步一跟。
“大哥,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你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我知道你师傅让你过来保护我了,如果我能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再通知你,好不好?”
陆听晚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的看着乙?。
她不知道该把他怎么办才好。
“我现在为了你到了桑榆县,你得收留我呀!”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我身上又没有钱,住不起客栈。而且我还得解决我的一日三餐。他住在你们县衙的后院儿是最好的办法。”乙?直接打直球。
“啊?”陆听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莫名其妙而且还不要脸的人,“得到主人家的同意了吗?你就想住在我们县衙的后院儿?”
乙?还是无所谓的模样,“我来的时候已经仔仔细细的观察过了,你们县衙后院儿挺大的。我这出家人一点都不挑剔,要给我腾出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屋子就可以不用太过奢华的。”
陆听晚气得咬牙切齿。
随他去吧。
乙?一路跟着陆听晚的脚步回到了县衙。
徐姝果然是个办事靠谱的左膀右臂,她已经将红绡从霓裳阁里面赎身出来。红绡站在徐姝身侧,眼角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水,一副从那样的销金窟里面被赎身还满不愿意的模样。
徐姝一眼认出站在陆听晚身后的乙?。
“司星大人?!”徐姝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乙?。
曾经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也是要占星占卜吉凶日子的,乙?和徐姝是在那个时候有过一段短暂的交集。
乙?看见徐姝,模样正经了几分,“见过太子妃。”
陆听晚杏眼再一次瞪大,回头撇嘴看着乙?。
看见徐姝就很恭敬的见过太子妃,没见他看见她这个太子殿下表现出几分该有的尊敬。
“阿姝姐姐,你给红绡和这个神经病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吧。我先去看看沈青崖的伤势怎么样了,顺便把这些新抓的药给他。”
徐姝挑眉。
她听出来,陆听晚嘴里的这个神经病应该就是钦天监的司星大人。
看来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两个也发生了一些故事呢!
“好。”徐姝对陆听晚的要求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陆听晚拎着药包走到沈青崖的门前敲门进入。
乙?却没有选择跟着徐姝一起看看他即将要入住的房子,反而还是跟在陆听晚身后进入到沈青崖的卧房里面。
沈青崖没有穿上衣,背部朝上平躺在他的长条卧枕上。
听到陆听晚的声音也没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安静的等到她走到自己的身边。
相比较陆听晚的伤势,沈青崖的背部再看起来依旧是触目惊心。
背部原本的血迹已经被擦拭过一次,那些伤口处仍然有不断向外面涌出的新的血渍。有些地方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可有的地方的伤口却开始化脓。
陆听晚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疼。
“很疼吧?”陆听晚的声音中染上几分柔情。
乙?同样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他虽然在把脉的时候知晓陆听晚其实是个女子,先入为主加上陆听晚这一副男子的豪迈处事形式,内心还是将他当成一个男子来看待的。
可现在,柔情蜜意的声音居然是从陆听晚嘴巴里面发出来的,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没事的。”沈青崖安慰陆听晚。
“五皇子让人写了一份治疗外伤有奇效的药方给我,我现在就让青蘅和青荇去把药方给煎出来。我一会儿过来给你上药。”
沈青崖伸手拉住了陆听晚要走的步子。
“窗前的木箱里面有萧临配好的伤药,应该比五皇子派人送过来的这个更好用些。”沈青崖外之意就是让陆听晚助他上药,上现成的已经熬制好的伤药。
“哦!好!”陆听晚连连点头答应。
她起身来到窗边从木箱里面找到沈青崖说的那一瓶药膏。
乙?刚刚进到房间的时候,沈青崖还没有看见他的面容,已经嗅到空气中一丝属于男人的气息。
沈青崖:“我伤的不重,有劳郎中过来一趟。不必把脉,郎中请回吧。”
乙?在钦天监也是常和药材打交道的,身上自有一股药草香气,沈青崖误将他认作是陆听晚为他请来看外伤的郎中。
乙?指着自己的喉咙,“郎中?我吗?”
听到乙?的话,沈青崖瞳孔缩小,“既然不是郎中,你是谁?”
乙?有放下指着自己喉咙的手,“我啊!”
“我现在应该算是太子殿下的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