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语气紧张,再怎么样那也是先帝留下的诏书。
破坏可是大不敬,若是被人看到,那可是死罪!
今夜倒不会流传出去,可那诏书没有字,就算弄碎了,又能怎么样?
“殿下,您这样做没有任何作用啊。”
眼见片片黄色布帛落地,魏正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哪怕留着也没有任何作用不是嘛?”
元盛的一句反问,直接将魏正给噎住。
是啊,什么都没有的诏书留下又有何用?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的啊,太不合情理了。”
魏正忍不住嘀咕道,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这样做的,除非他想让自己的江山大乱。
历朝历代,哪怕皇帝活着的时候已经立了太子,但就是临死时没有托孤或者没有诏书导致皇族内斗血流成河的事情还少嘛?
身为大魏皇帝,先帝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故意不给任何人名分,这不是故意让江山倾覆嘛?
如今的大魏,北边夷狄狼子野心,南方南朝水军又虎视眈眈,正是多事之秋。
不言明传位之人,这不是将大魏送进火坑嘛?
“殿下,既然这样,您恐怕得尽快离开洛阳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没有传位诏书,那元盛便失去了任何优势。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元盛却没有任何动身的意思,反而突然问道。
“谁说没有诏书了?”
“啊?”
魏正懵了,刚才你又不是没看到,这是什么意思?
元盛眯着眼睛:“魏公想必知道,按照祖制,遗诏会分为三份吧?”
魏正点了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三省长官每人一份。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份空无一字的诏书,即便都拿到手,依然没有任何帮助。
失去了这个最正统的理由,太子拿什么和元克争?
对方那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太子足够隐忍,韬光养晦到让所有人看不穿,奈何天命难违,没想到诏书竟然是空的。
魏正感慨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开口劝解。
“殿下,您还是赶紧离开吧,秦王他不会放过你的...”
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对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面容,不由得顿住。
难不成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元盛轻声解释:“魏公,如果你是元克,既然知道诏书上没有字,想必不会这么着急送我上路吧?”
“最起码也得等给先帝的守孝期过了,再找机会动手,这样还能留下个仁义之名不是嘛?”
魏正皱起眉头,有些不明白元盛的意思。
这都哪跟哪啊?
刚想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猛地瞪大。
是啊,对于元克来说,诏书没有字便是他最大的优势。
根本不担心元盛威胁自己的地位。
可现在,对方却这么着急地置太子殿下于死地...
长孙信手中的诏书他肯定看过,至于那侍中黄林,情况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据说元克的人已经将侍中府包围几天了,就黄林那性格能坚持这么多天已经实属不易了。
估计诏书已经落在秦王手中了吧。
可看过两份诏书的元克依然这么着急杀了元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两份诏书是有内容的,而且很可能是将皇位让给了元盛,否则稳操胜券的元克何至于这么急切?
“可既然是这样,那为何给自己的遗诏又是空的?”
魏正愈加疑惑,喃喃自语。
而且偏偏自己这份是空的,先帝明知道自己不会站在元克那边。
这不是故意挑起元盛和元克两人的争斗嘛?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先帝布的局?
一念至此,魏正的脑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身体骤然僵住。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所以...一切还是有机会的。”
元盛似乎并没有魏正想的这么多,毕竟他对自己这便宜老爹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好感,根本不如魏正了解。
他转头看向外面,沉声道:“魏公,这里你是肯定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我会让人护送你和家眷离开,至于这府邸...就如元克的意,一把火烧掉算了。”
“好歹也是几百条金吾卫的性命,若是留在这,说不过去。”
对此,魏正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遗诏的原因,元克绝对会和自己不死不休的。
除非他知道这份遗诏已经被毁,否则自己不死,他恐怕觉都睡不好。
“一切谨遵殿下之命。”
魏正冲着元盛微微躬身,他知道自己离开这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得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除非...元盛登基!
这机会有点太渺茫了一些。
“不过...走之前,魏公需要去一些官员的府邸附近逛逛,让他们看到就行了。”
“我先让人护送您的家眷离开,之后再安排您,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听到元盛的话,魏正一阵疑惑。
可仅仅片刻就明白了元盛此举的用意,眼中顿时升起一抹敬佩。
“微臣明白!殿下保重。”
他冲着元盛重重抱拳,行了一个武人礼,眼中带着深意。
所有人都小瞧了这位太子殿下啊。
如果这是窝囊废,那还有几人是正常人?
与此同时,深宫内,太和殿。
这是先帝魏文帝曾居住的殿宇,只不过随着他驾崩的消息传开后,这里的侍女和太监已经全被撤了出去。
从外面看起来,漆黑一片。
只不过若是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却能看到里面的一豆灯光。
房间内,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咳咳~咳咳咳~”
听到屏风后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大太监王承恩赶紧端着汤药小步趋了进来。
昏暗的灯光下,抬手轻轻抚着一身明黄常服,满脸憔悴男子的后背。
若是有外人在此,见到这一幕,恐怕会当场被吓晕过去。
只因那咳嗽的男子,正是已然“驾崩”的魏文帝!
“陛下,可是外面的雷声扰了您的清梦?”
王承恩一边轻扶着文帝的后背,一边扯着公鸭嗓子轻声问道。
闻言,咳嗽止歇的文帝苦笑一声,喘息道。
“本就是苟延残喘之人,何来清梦?这几日,外面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