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一壶酒下肚,姜北已是脸色涨红,脑袋晕沉。
只得运转养气之法,调动体内灵力将酒气压下去。
“梁大哥是那云巅的仙人吧,此番前来莫非也是去那白日里说书的老先生口中的回音观?”
梁垣轻嗤一声道:“那回音观算个什么东西?哥哥我仅需一剑就能将他连人带观砍个稀烂。”
“为啥只是一剑?当然是怕第二剑给他砍死了,便看不到那几人跪地求饶的场景了。”
“咋?不信?娘的,你这什么眼神?老子这就去砍上一剑给你瞧瞧…”
说着抓住姜北肩膀就要往楼下跳。
姜北急忙拉住他的手往回扯。
“信的信的,梁大哥不必去,我信了。”
梁垣松手坐回去不屑道:“知晓你不信,半月后等那秦宽开观,东洲各派前来之时,梁某便当着那些所谓高门大派的面出一剑给他们瞧瞧。”
回音观距离卢家镇不过一百多里路程。
姜北往回音观方向望去,那地方的上空在夜空下闪动着阵阵白光,看来那观主秦宽及其一行人确实也是神仙中人。
“梁大哥,先前你说知晓卢家后人住在何处,可否告知小弟。”
姜北握了握拳,继续道:“若是真找到了卢家后人,小弟包内四十两银子尽数送给大哥打酒喝。”
梁垣拾起几粒花生送进嘴里,慢悠悠笑道:“钱我不要你的,明日你往镇子西边最高的那栋楼去寻,若是遇到一位肩膀一高一低的老人,那便是很多年前卢家的管事,你是将信件交给他也好,还是问他卢家人的去向也罢,都随你。”
“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壶二两银子的梨花烧就行,我就住在你隔壁。”
说完,梁垣便起身收起长剑跟帽子,纵身一跃跳下楼不见了踪影。
姜北心中十分欣喜,冲着梁垣离去的方向道谢之后便悠悠躺下。
三年艰辛,如今总算是看到了一点曙光。
姜北回想着往事种种,就着酒劲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
这一觉睡得舒坦,一夜无梦。
直到被鸟声叽叽喳喳地吵醒。
姜北睁眼,此时天色渐亮,清风徐来,一时神清气爽。
心中饱含期待,匆忙翻身回到房间,打来水胡乱洗把脸,收拾好信件包裹便快速奔下楼往镇子西边赶去。
走不多远,天色就已大亮。
街道上有了不少往来行人。
镇子不大,姜北一路快步而行,沿路询问,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那处镇西最高的楼房。
姜北暗道一声:“果然高!”
那楼房建造极为精细宽广,并且比较附近院落楼房俨然高出不少。
看得出来,当初住这楼房的人家在镇子里也算得上富贵。
只是姜北此时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眼前的楼房虽然精致高耸,却处处透露出一股破败,便是楼顶瓦片也似是经过不少翻修,瓦片细看之下便有三四种。
院墙同样如此,有着很明显的翻修痕迹,并且未经翻修的位置已经极其老旧,裂隙遍布,杂草丛生。
高大院门原本的朱红木漆此时要么脱落得斑驳不堪,要么早已褪色严重。
若不是门口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姜北甚至会怀疑这院子早就荒废了几十年。
姜北心中涌起了十分不协调之感,随即就是莫名的不安。
想不通,也压不下去这种感觉。
上前几步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
“请问下有人在吗?故人来访。”
只是等了数息却不见动静。
姜北只好加大力度再敲数下。
又等了少顷,见仍无动静,便要再敲。
那老旧大门却缓缓打开来,一个佝偻老人的身子出现。
待得大门开了大半,姜北这才看清来人。
果不其然,右肩半塌,身子极其佝偻。
头发稀疏灰白,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皱纹。
双眼十分浑浊,上下打量了姜北一番,便伸手示意姜北进去。
“老人家,叨扰了。”
姜北告罪一声走了进去。
院中十分干净整洁,看样子时常有人打扫。
院子一侧有着石桌石凳,老人将姜北引到此处坐下,便回屋取热水去了。
姜北四处看了看,另一侧空地上种了好几种蔬菜,中间石板路布满裂纹。
石桌旁长了一株高大梨树,此时绿意悠悠,其上挂满青涩小果。
不多时,老人便已返回,手中托着木盘,俨然一壶茶两个杯子。
姜北见老人走路都不太便利,便起身接过盘子自顾倒了两杯茶,递给了老人一杯。
却见那老人正怔怔盯着自己,眼神中有几分释怀、几分无奈,几分不甘。
姜北心中莫名一抽,那种不协调的感觉更甚。
“老人家可是卢家后人,小子姜北,乃是受卢定月前辈所托前来相送……遗物。”
老人面色并无任何变化,轻轻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看向梨树。
良久才开口道:“老朽姓陈,小兄弟称呼我陈老头便可,遗物交给我便是。”
“过几日…再过半月,等老头子将庄稼种下便启程亲自送去青木山。”
声音饱含沧桑,似是两句话说完便用了极大的力气,端起茶杯吹了几下喝了起来。
姜北眉头微皱,十分担心这老人家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将庄稼种下,还能不能赶去青木山。
犹豫着就打算说清楚之后自己亲自去送。
老人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放下茶杯开口道:“老头子虽然身体出了问题,又在此地自禁许多年月,但是些许路程算不得多么难行,小兄弟放心便是。”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回屋去了。
半晌回来之后,手中拿着一块十分古老的不知名材质的印章。
老人伸手在茶杯沾了水,轻轻盖在石桌上。
“小兄弟大可放心,老头子虽不是卢家之人,却也是受人所托专门在此看护门院,此印乃是卢家专有印章,你可对比一下手中遗信,想必信封上同样有着这样的红印。”
姜北点了点头,信封早已看过了无数次,红印样式在脑海中记得清晰,乃是一只高飞振翅的白鹤形状,确实便是此种印记无疑。
只是心中奇怪的感觉不曾消退半点。
与陈姓老人寒暄一阵之后,姜北咬咬牙并未将遗物托付,告罪一声便起身离去。
陈老头没有挽留的言语,也不再劝姜北,起身开了门便站在门口目送姜北走远。
姜北心中隐隐不安,回头望去。
但见那陈老头发丝迎着清风飞扬,除开肩膀依旧一高一低,身子哪还有佝偻模样?
双手负后,身体笔直,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姜北心中涌起一种一种奇异的感觉。
眼前之人,好像一株古老却又倔强挺拔的苍松。
直到姜北走出去很远,陈老头嘴角微动,耳边竟然传来声音。
“人死灯灭,再送来这些东西又有何意义,要不就别再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