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上线的当天，辰星大厦的作战指挥室里灯火通明。巨大的电子屏上实时刷新着全球各服务器的数据曲线，那条代表玩家数量的红线几乎呈垂直上升趋势。豆豆站在屏幕前，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
\"峰值在线突破800万了。\"张毅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带着轻微的颤抖，\"比璃月版本高出40%。\"
杨龙站在窗边，手机贴在耳边，正在和米哈游那边的豆苗通话。透过玻璃的反光，豆豆能看到他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嗯，做得很好...不，是你们团队的功劳...\"杨龙的声音很轻，却掩不住骄傲，\"你妈？她当然也很高兴...\"
豆豆走过去，接过电话：\"豆苗，雷电将军的实战数据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女儿兴奋的声音：\"妈！玩家反馈比预期还好！论坛上全是夸角色设计的！\"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米哈游办公室里的欢呼声。
挂断电话后，杨龙从身后环住豆豆的腰：\"这下放心了？\"
豆豆靠在他肩上，长舒一口气：\"总算没白熬那三个月。\"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陈老师的oSt什么时候发布？\"
\"明天。\"杨龙看了看表，\"他今天应该在做最后的混音。\"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宋薇娜探头进来，脸色有些异样：\"杨总，陈老师来了...说有事要谈。\"
陈致逸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背影显得有些单薄。窗外的霓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会议桌上形成一道模糊的轮廓。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此刻绷得紧紧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陈老师？\"杨龙笑着走过去，\"oSt有什么问题吗？\"
陈致逸深吸一口气，将文件放在桌上。豆豆眼尖地看到那是一份辞职信，烫金的封面上印着\"离职申请\"四个字，边角有些皱褶，像是被反复展开又折起过多次。
会议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杨龙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了回去：\"能告诉我原因吗？\"
陈致逸的目光在杨龙和豆豆之间游移，最后落在了窗外的夜色中。远处东京塔的灯光在雨中晕染开来，像一幅水彩画。
\"杨总，您知道久石让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豆豆微微一怔：\"宫崎骏的御用作曲家？\"
\"对。\"陈致逸的眼睛亮了起来，又迅速黯淡下去，\"他为《千与千寻》创作的音乐，能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他为《幽灵公主》写的主题曲，被编入日本小学音乐教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而我...我想成为那样的作曲家。\"
杨龙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不是《原神》不好。\"陈致逸急忙补充，声音有些发颤，\"这三年来，我为提瓦特大陆创作的音乐，每一首都倾注了全部心血。\"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汇，\"但是...\"
他的目光落在会议室角落里的钢琴上——那是他经常用来试音的乐器，琴盖上还放着几页未完成的乐谱。豆豆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既有向往，又有不舍。
\"上个月，我收到柏林爱乐的邀请。\"陈致逸终于继续道，\"他们想将《璃月》组曲改编成交响乐。\"他的手指攥紧又松开，\"那天晚上，我站在镜子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
杨龙的眼神微微一动。
\"如果现在不走，我可能永远都会是'那个游戏作曲家'。\"陈致逸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知道这很自私，尤其是在稻妻刚刚上线的时候...\"
他的声音哽住了，转身背对着两人，肩膀微微颤抖。豆豆这才注意到，钢琴旁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原神》团队三年前的合影。照片里的陈致逸站在角落，腼腆地笑着，而那时的豆苗还是个实习生，正兴奋地对着镜头比耶。
\"我明白了。\"杨龙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出奇，\"什么时候走？\"
陈致逸明显松了口气，却又像是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等稻妻oSt发布后。我会把未完成的部分交接好。\"
\"不必了。\"杨龙站起身，走到钢琴前，轻轻抚过琴键，\"既然决定要走，就干脆些。\"他转身看向陈致逸，\"最后一个问题：你为稻妻创作的主题曲，叫什么名字？\"
\"《寂远之诗》。\"陈致逸轻声回答，眼神飘向远方，\"灵感来自...一个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杨龙点点头，伸手拿起琴盖上的乐谱：\"我会找人来完成它。\"他顿了顿，\"祝你成为下一个久石让。\"
陈致逸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时脚步有些踉跄，在门口险些撞到正要进来的豆苗。
\"陈老师？\"豆苗惊讶地扶住他，\"您没事吧？\"
陈致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匆匆离去。豆苗疑惑地走进会议室，看到父母凝重的表情和桌上的辞职信，瞬间明白了什么。
\"陈老师要走了？\"她轻声问道，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比起三年前那个莽撞的女孩，现在的豆苗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只有微微咬住下唇的小动作还保留着当年的影子。
杨龙简单地解释了情况。豆苗听完，沉默地走到钢琴前，手指轻轻抚过琴键。一段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那是陈致逸教她弹的第一首曲子。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豆苗停下演奏，声音有些哑，\"上个月我去录音棚找他，看见他在偷偷修改一份交响乐谱。\"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时候他的表情...就像我第一次设计角色时那样兴奋。\"
豆豆走过去，轻轻抱住女儿。她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豆苗已经长得和她一样高了。
\"人总是要追求自己的梦想。\"杨龙走到窗前，望着陈致逸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就像你选择去米哈游一样。\"
豆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起自己刚入职时的莽撞，想起钟离事件后的崩溃，想起这半年来的成长。那些曾经以为天大的挫折，如今看来都成了宝贵的经验。
\"那...稻妻的音乐怎么办？\"她问道，语气里已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反而带着一丝沉稳。
杨龙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已经有了人选。\"他看了看手表，\"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好好庆祝一下稻妻的成功。\"
第二天，《寂远之诗》如期发布。陈致逸的告别演出在游戏圈引起轩然大波。音乐平台上，这首歌的评论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新着：
\"听得我泪流满面！\"
\"这已经超越了游戏音乐的范畴...\"
\"陈老师是要离开了吗？不要啊！\"
而此时，陈致逸正独自坐在公寓的钢琴前，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这首告别之作。阳光透过纱帘洒在琴键上，他的影子随着音符轻轻摇晃。茶几上放着柏林爱乐的正式邀请函，旁边是一张被反复翻阅的《原神》设定集。
他的手指突然停在某个音符上，悬在空中微微颤抖。手机屏幕亮起，是杨龙发来的消息：\"《寂远之诗》播放量破亿了。\"
陈致逸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他拿起笔，在乐谱的最后一页郑重地写下：\"献给提瓦特，和我永远的伙伴们。\"
傍晚时分，杨龙独自来到陈致逸的公寓楼下。雨已经停了，夕阳将积水映成金色。他抬头望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隐约能听到钢琴声飘出来——是一首陌生的新曲子，充满希望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杨龙没有上去打扰，只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他的手机里，一条信息已经编辑好：
\"苑迪萌先生，关于《原神》的音乐创作，陈老师的离开，希望hoYo-mIx能理性看待，继续努力，须弥，枫丹的音乐就拜托了......\"
夜色渐深，辰星大厦的灯光依然明亮。豆苗坐在空荡荡的录音棚里，面前摊开着《寂远之诗》的乐谱。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熟悉的音符，耳边仿佛又响起陈致逸的教诲：\"音乐和游戏一样，最重要的是打动人心。\"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为新的故事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