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难熬的,莫过于等待......原来真的有人为了一句承诺,甘愿苦守数万载春秋。
看着画面中的计灵尘独自一人,在那片火枫林下独自徘徊黯然神伤,风晴雪、柳逢春等人对眼前这位初次谋面的师姐,生出了深深的敬意。
紫东来喉头一哽,眼底泛起一层水雾,胸腔中翻涌的歉疚几乎将他淹没。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师尊了......”计灵尘连连摇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双眼通红强颜欢笑。
“方才若不是看到小沧行额间的那枚印记,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紫东来伸开双臂,给了徒弟一个迟来的温暖的拥抱,计灵尘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失去至亲的痛楚、举族覆灭的悲愤、压抑已久的思念、漫长岁月中独自等待的委屈......这些压抑了数万年的复杂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在这一刻得以彻底释放。
“师尊......我等你等得好累......我攒了好多话想和你说......”
“师尊......我没有家了......”
紫袍男子轻拍着银衣女子的后背,心中五味杂陈,无言以对,任由泪水将他胸前的衣衫打湿。
良久之后,计灵尘渐渐止住哭泣,满心愧疚的望着她曾等待了大半生的年轻男子。
“师尊......对不起,我没有守护好师娘......终是辜负了你当初的托付!”
紫东来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残存的泪痕,温声询问:
“告诉为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灵界为何会变成现今这般模样?!”
计灵尘缓步走出大殿,望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一色的冰雪世界,双目空洞无神,思绪飘过记忆长河,将当年的灵族巨变,给众人讲述了一遍。
起因是三万年前,一位奄奄一息的失去了一条腿的老者,端着一口破碗倒在灵界大门前,幸得一位心地善良的灵族老者所救,却不料因此引狼入室,举族迎来灭顶之灾。
独腿老者获救后,并未第一时间离开灵族,而是悄悄留了下来。
他整日用那豁口的白瓷碗,盛着半碗水装着一条黑色的四角蛇,在界内四处溜达,当时界内众人并未在意他的举动。
数月过后,原本那个风烛残年的独腿老者,突然奇迹般地长出了一条好腿,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宛如新生一般。
众人啧啧称奇之际,并未注意到老者碗中的那条乌漆墨黑的四脚蛇,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何,界内的灵气日渐稀薄,原本生机盎然、万年长青的草木,枝叶突然渐渐枯黄凋零,呈现出衰败萧条之态。
时任灵皇的计灵尘,注意到这一变化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多方探查之后,她最终在灵界禁地之中找到了问题根源。
灵界的灵气之所以万年不衰,甚至远超其余四域数十倍,全因地底深处埋藏着一根天地灵脉。
此脉乃混沌青莲根系所化,其气通达三界,吞吐间自成循环,滋养万物。
不知何时,那条灵脉之上突然盘踞着一条十丈长的黑龙,黑龙以幽冥邪术日夜蛀蚀灵脉,致使灵族气运如风中残烛日渐衰败,如若放任不管,灵族将从此覆灭。
计灵尘当机立断,召集族中修士屠龙,却不料当年那位外界来的独腿老者,竟然是位隐藏的高手,一身修为出神入化。
他联合黑龙大肆屠戮灵族修士,凶悍异常无人能敌,无数灵修纷纷葬身龙口。
眼看着灵界子民,将要尽数葬身龙腹,计灵尘万般无奈之下,联合界中长老开启了先祖设下的地泽杀阵。
此阵暗合周天之数,五十二处阵眼对应二十八星宿与二十四节气,生死二气轮转不休。
阵成之时,万物归寂,冰雪封天。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阵法,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不会轻易启动。
大阵启动后,整个灵界被冰雪覆盖,生机全无,彻底进入冬灭状态。
和灵界所有生灵一样,黑龙与老者被大阵威压生生镇入冰层,虽未陨灭,却如困兽般陷入沉眠......只是谁也未料到,这一封便是万年。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外界早已沧海桑田,此方天地的时光却如同停滞一般,时隔万年,却始终未曾有丁点儿改变。
听完整个事件的始末,紫东来两道剑眉微皱,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那条黑龙和那个老者,定是和他此前所遇到的魔煞气息同根同源。
想不到万余年前,域外天魔就已渗透到了下界。
“灵尘你放心......灵族的公道,为师帮你讨!”
大殿百里之外,平静的冰原轰然炸裂,一条黑龙自深渊中腾空而起。鳞甲间渗出粘稠黑雾,所过之处冰层腐蚀成焦土。
龙首狰狞,血瞳如炬,一声长啸震得天地震颤。眨眼间黑龙骤然停在大殿前方的高空中。
一个鹤发童颜,周身环绕着幽冥铭文的老者站在龙角之间,周身散发着恐怖的煞气,居高临下俯视众人,漫天风雪骤然停滞。
“桀桀......万载孤寂,今日竟有血食送上门来!尔等蝼蚁,便化作本尊腹中养料吧!”
“师尊!便是这老魔与孽龙,屠我族人、毁我家园......此仇不共戴天!”计灵尘贝齿紧咬朱唇,双目如欲喷火,剑指遥指虚空。
紫东来负手而立,目光如刀般刺向黑袍老者,寒声道:
“屠戮灵界、伤我徒弟、大放厥词......今日,本座便替天行道,诛杀你这祸世邪祟!”
黑袍老者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衣袍鼓动猎猎作响,铺天盖地的气势威压骤然压下,手中豁口瓷碗猛然倒扣,碗底涌出无数长着人面的黑蛾,遮天蔽日般扑向众人。
莫夕岚、计灵舒、袁蕙心、萧乐安瞬间脸色苍白跌倒在地,风晴雪、柳逢春二人额头直冒冷汗,勉强站立在地。
“护好她们!”紫东来瞥了一眼脸色冰寒持剑而立的计灵尘,扬手布下一道防护结界,将她们笼罩在内,周身骤然腾起万丈紫气,九霄云层被映成瑰丽的霞色。
平天剑铮鸣出鞘,剑身虹光暴涨,如天河倒悬直贯九霄,剑意所及之处,风雪退散、云层崩裂。
铺天盖地的魔煞威压,顷刻间荡然无存。
不待计灵尘出手,浓郁紫气凝成的紫色锁链交织成网,将漫天黑蛾尽数搅成飞灰。
黑袍老者狞笑掐诀,黑龙突然仰头咆哮,浓郁的黑焰从从口中源源不断喷出。
霎时,乌云滚滚遮天蔽日。
紫东来剑指苍穹,全身修为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平天剑引动周身紫气化作屏障,毒焰撞上紫幕,竟凝成诡异结晶。
柳逢春趁机祭出造化玉碟,冰魄玄光化作万千冰锥刺向龙腹。
黑龙如遭雷击剧烈翻滚,巨尾扫过之处冰原裂开深渊,巨大龙身突然化作九道虚影,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计灵尘等人。
“小心!”紫东来剑锋回转,平天剑竟一分为九。
八道接天连地的剑柱,结成八卦剑阵困住黑龙,本体则裹挟着紫气,以长虹贯日之势直逼黑袍老者。
后者慌忙用瓷碗格挡,碗中黑水暴涨成旋涡,竟将剑光生生吞噬。黑龙趁机张口喷出本命龙珠,漆黑光球中浮现出万千冤魂。
紫袍男子瞳孔骤缩,数百道鲜艳欲滴的柳藤脱手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黑龙硕大的身躯。
平天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剑鸣,剑身虹光大盛,凝结成实质化的罡风。
“破!”
随着一声暴喝,恢宏剑气以劈山断海之势骤然劈向龙珠。于此同时,缠绕在黑龙周身的柳藤,突然绿光大盛璀璨夺目。
轰隆一声巨响,龙珠骤然炸裂,化作漫天流光,虚空中的黑龙在震耳欲聋的嘶鸣声中,化作漫天血雾。
黑袍老者突然口吐鲜血,持碗急退数丈,睚眦欲裂,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持剑而立的紫袍男子,眸中尽是诧异的神色。
“肉体凡胎竟敢挑衅真神......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