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北边是什么?”
“小亚细亚半岛。”
“西部海拔平均一千米,东部海拔平均三千米。”
“它的北部是哪里?”
“地中海吗?还是黑海。”
“地壳运动导致直布罗陀海峡崩裂,海水灌入,让其中的干旱沙漠形成如今的地中海。”
“但是有点离谱,地中海的形成可以追溯到五百五十万年。
“那答案就是黑海。”
“黑海被填满是公元前5000多年前的事情,和现在差着三千多年。”
“西方传说中的大洪水也许和我们并不是同一时期,而是已经来过。”
“当然后续两河流域和尼罗河流域也有多次洪水的痕迹。”
“但那些痕迹并没有毁天灭地的效果,大概是黄河改道级别的周期性洪水。”
“要是我们的大洪水也是周期性洪水就好了!”
“可千万别是黑海洪水级别的。”
竖亥心心念念的另一场大洪水,亚述乔什终于在临死前以传说故事的形式描述出来。
他无意嘲笑已经消失的苏美尔人,刚才那些话只是对背叛者的嘲弄。
苏美尔人的消失,是一种无奈,它代表一个残酷的事实:文明是极其脆弱的。
这让竖亥有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好在我们能笑到最后。”
商均看着归于平静的水泡,以及其下窥见一斑的巨型黑色软体生物,
心有余悸的劝竖亥:
“我们还是离这东西远点吧。”
竖亥也丝毫没有探究下方生物的想法,他和商均互相检查全身,以防水蛭不知何时吸附在身上。
在拔除掉一些较小的水蛭后,二人悬着的心暂时放松了些。
商均穿好长袍,系紧皮靴,朝大祭司努努嘴:“她怎么办?”
大祭司面如死灰,跪在水泡不远处,痴痴的笑着。
竖亥面无表情的说:“我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但她并不无辜。”
竖亥瞥了眼商均身上背着的猎弓,心里也明白有崇氏武士可能都已死绝。
除却死在亚述乔什手上的,剩下几人应该是被西王母国武士所杀。
好在这些武士并没有丢分,在死亡中绽放出最英勇的花朵。
现在竖亥一点都不想再靠近这个大祭司。
方才那些吸满血长到人小臂大小的水蛭,让他恶心至极,还有隐藏在地底的巨大生物。
或许这个地方也是西王母国的祭祀场之一,
精心准备的草药和利用鲜血引动水蛭的方法皆能证明。
尽管大祭司的助攻让亚述乔什被竖亥击败,
但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关。
竖亥将商均身上的猎弓解下,缓缓上箭搭弓,大声审判道:
“西王母大祭司,
尚书有云:德盛不狎侮。
狎侮君子,罔以尽人心;
狎侮小人,罔以尽其力。
玩人丧德,玩物丧志。”
“西王母国水土丰饶,贸易繁盛,本该是成为高原乐土的地方啊,太可惜了。”
说罢,竖亥松开弓弦,一箭正中大祭司咽喉,随后带着商均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将西王母国一行遗留的马匹和物资收好,二人赶回原本的营地。
老马终究是老马,竟然都安分的待在篝火旁,细细啃着周边的水生植物。
如今竖亥一行马匹粮食兽皮武器都不再缺乏,
商均抬起头,正午的阳光完全驱散浓雾,沼泽中的尸体不知何时已全部消失,天地之间唯剩竖亥商均二人,
“可惜就剩我们俩了。”
气候回暖,这片沼泽,人类的禁地,动物的乐园,也开始显现出盎然的生机。
成群的飞鸟落在沼泽上,啄食着争先苏醒的水生生物。
蜥蜴,高原蝮也探头探脑,扭动身体在泥土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竖亥,我们没有祭司,去那里该如何占卜?”商均高声问道。
“心诚则灵。”竖亥牵起马,向终点前行。
一口气不停歇的走出一日,二人终于离开沼泽范围,进入一段上坡路。
竖亥一日一夜都没和商均交谈,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竖亥笑道:
“你有什么话就说,我猜你至少有三个问题要问我。”
商均咽了下口水,问道:
“你和亚述乔什说了啥?”
竖亥摇头:“不是这个。”
“你和大祭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商均好奇心很重。
竖亥又摇头:“你不用知道。”
商均气不过,助跑两步跳到竖亥背上:“你让我问,你又不告诉我,你莫不是在消遣我!”
竖亥扛着商均一阵嬉闹,气喘吁吁的说:“你再问一个,我肯定告诉你!”
商均跳下竖亥的后背,严正神色道:“你服下毒药之前,和我说的那段话什么意思。”
‘商均,回去以后安心做你的有虞氏少主人,什么也不要管,什么也不要问。’
这段差点成为遗言的话被商均一直记在心中。
竖亥看着商均,回忆起脑海中唯一关于他的史料:
舜子商均亦不肖,舜乃豫荐禹于天。
竖亥有些哑然,自己不需要提点商均,他原本或许就是那样的结局:
作为舜的儿子没什么大出息,但可以得到一块封地安稳过日子。
可见到曾经沉迷饮酒作乐的商均在这一路上获得的成长,以及原本就具备的聪慧机敏的天赋。
“也许商均日后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首领呢?”
“他的底色是善良的,也很有责任感,‘不肖’这两个字不好听,配不上商均。”
竖亥一番思索,对商均说道:
“那是我烧糊涂了瞎说的。”
“商均,你很不错,回去以后好好干,没准能做的比舜还好!”
商均乐了,前仰后合,随后他一拍脑袋,拿出一个铜制弩机结构问道:
“这是我从苡中的遗物中找到,竖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竖亥一阵苦笑。
因为某些历史传闻和昆吾氏的事情,竖亥对舜的态度有些暧昧,这种暧昧也连带到商均身上。
之前给噎鸣交待任务时,竖亥甚至特意避开商均。
这其中固然有对商均的保护,不让他因父兄陷入的政治旋涡而苦恼,
但更多的还是对舜家族的防备。
可如今同生共死一番,竖亥也不再抱有那些心思,便指着弩机说道:
“回去以后好好研究,这个东西很厉害。”
“不过它可是个凶器,要慎用。”
商均也很喜欢这个精巧的小玩意,一听竖亥这么说,忙用麻布将其包住,细心藏入怀中。
正当商均将这个“宝贝”收好,抬起头,却直直撞到竖亥背上。
“怎么了?”商均走上前,望着站定的竖亥。
“竖亥,你怎么,流泪了。”
得不到身边人的回答,商均转头看去。
望不见尽头的湖泊,露出狰狞的一角,展示在二人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