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会刻意去羞辱别人。”
“士人自有士人的清高傲气,农人也有农人的坚韧耐劳,我对这些一直抱持敬意,不会轻易贬低诋毁。”
“我不至于如此卑劣。”
“胡言乱语!”花纶勃然大怒,厉声反驳道:“若是科举真的存在舞弊,你为何当初不站出来揭发?为何当时选择避而不现?”
“你分明是在侮辱我们。”
“你至今未讲一句实话,还在*我们,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被你蒙蔽,你也休想再骗我。”
“今日,非杀你不可!”
“接招!”
花纶愤怒至极,夏白的辩解在他听来荒诞不经,简直是*的嘲弄。
他挥剑直刺夏白,欲一击毙命,借此释放这段时间积压的愤懑与羞辱。
夏白眉心微蹙。
他迅速向后退开,避开这一剑,冷冷说道:“花纶,我知道你心中郁结难消,但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又何时躲避过?”
“我只是暂且离开,绝非如你所说那样逃避,而是光明正大地离去,持有太子颁发的路引。”
随即。
夏白取出一份路引,掷于三人脚下,练子宁与黄子澄对望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沉重。
两人连忙俯身拾起路引,仔细端详片刻,神情微变。
原因在于这份纸质路引上镌刻着一枚‘皇太子宝’的大印,正是当今太子的印信,他们从未见过,但谁会胆大妄为到伪造这种东西?
练子宁拽住花纶,神情严肃地问:“你真的没有设法逃离?”
夏白轻轻摇头,语气平静:“我为何要逃?即便未中进士,又有何妨?我只是去为殿试做准备。”
“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天下的百姓活得更好。”
听着夏白言辞坚定的话语,练子宁、花纶与另一人互相看了看,都显得困惑不已。
如果这张路引是真的,那么夏白确实不是故意隐匿行踪,况且殿下既然允许他准备殿试,他本应在三甲之中。
可为何他最终名落孙山?
难道科举出了问题?
“不对劲。”花纶皱眉道,发现了其中的矛盾之处,厉声说道:“殿试何时需要离开应天府去准备了?”
“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夏白静静注视着情绪激动的花纶,此人年纪尚轻,正值热血沸腾之际,自然容易冲动。
他淡然说道:“我的殿试与你们想象的不同,我追求的不是状元的位置,而是这片土地未来的方向。”
“我已经有了答案!”
“夏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练子宁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如今殿试尚未进行,你什么时候参与殿试了?你连会试的三甲都没有进入,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殿试。”
“别在这里胡乱说话。”
夏白转身面向三人,手指指向雨中排队等待赈济的灾民和流浪者,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所参加的并非科举的殿试。”
“而是代表百姓,向洪武皇帝提出质问,他将给予天下怎样的未来,这是天下对朝廷的殿试。”
“百姓的需求很简单,他们渴望的是发展的实惠、富裕和强盛,而不是落后、空谈与贫弱。”
“强国,必然要强大!”
花纶三人互相对视,只觉得后背发凉,夏白是不是疯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口?
质疑皇帝?
他哪来的胆量?
夏白回过头,看着有些慌乱的三人,语气依旧平静:“我想,这次殿试很快就要开始了。”
“而且,我必定是状元。”
“在这场较量中,我胜了,因为我还活着。”
“你们不妨再等等,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还是假,但不要忘记当初的约定。”
“到时,且听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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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地下着。
花纶等人浑身湿透,却因夏白的狂悖之言而感到头皮发紧。他们深知夏白向来傲慢,但未料到他竟如此放肆,竟似对陛下毫无敬畏之心。
陛下何许人也?岂容凡夫俗子质疑?
何谓龙吟?天下仅有一位真命天子,那便是陛下。
显然,他在挑衅陛下!
简直是自寻死路。
花纶三人互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手握剑柄,已有几分戒备之意。
练子宁深深吸了一口气,生怕陷入这等是非之中,无论真假,都非他们所能招惹。
他怒喝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若你想寻死,莫牵连我们。”
“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话,我只知道,你连会试三甲都没入,根本无资格觐见陛下,更别说状元之位。”
“你一直撒谎!”
夏白皱眉看着练子宁,微微颔首:“确实,我没有进入三甲。”
“可为何殿试迟迟不举行?难道你们从未察觉其中的异常?”
此话一出,三人脸色骤然沉下。
他们自然知晓缘由。
正因被夏白所骗,若朝廷仍让他们参加殿试,岂不等于承认识人不明?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黄子澄勃然大怒:“你知道殿试推迟的真正原因吗?”
“全因你!让我们不得不放弃科举,十年寒窗付诸东流!”
“你毁了我们的前程!”
黄子澄双眼赤红,几乎失控。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夏白害得他们如此凄惨,还一副无辜模样。
花纶与练子宁亦满脸愤懑。
夏白却神色如常,无视三人的愤怒,轻描淡写道:“你们太过重视科举,也太过高看自己,更不该将陛下对士人的态度看得那么重。”
“陛下何时在意过士人的意见?陛下连朝臣都能说杀就杀,又何时顾及过士人的感受?”
“陛下出身低微。”
“底层之人最讲求实际。”
“其他皆虚妄。”
“若朝廷真的不满,直接除名即可,何必等待你们主动辞职?”
“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
听到此言,三人眉间微蹙,仔细思索后,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花纶沉思片刻,迟疑问道:“若非我们之过,难道还有别的缘由?”
“因为我。”夏白点头微笑,神情悠然,“榜上无我名,加之我忽然归来且证实了自己的话属实。”
“此番举动搅动了圣上之心,令其一时难以决断。然以圣上之智,恐已恢复平静。”
“此事不久自会尘埃落定,虽不知结局如何,但我必会在殿试名录中占有一席之地。”
“此乃定局。”
花纶欲言又止,心中涌起疑问:夏白先前所述是否属实?他是否真与圣上见过面并迫使圣上做出抉择?
但他不敢问,更不愿深究。这些秘密超出了他的权限范围。
他不知夏白何以如此自负,但这份自信与众不同,带着十足的底气。
若夏白所言为真,此次科举岂非尚存悬念?
花纶眼神微动,与其他二人交换眼神,低声说道:“纵使你前言为实,然你先前不在名录之中,若直接拔擢你为状元,恐难服众。”
“必定是我。”夏白语气笃定。
“何以见得?”
“唯我为状元,此纷争方可平息,若授予你们,你们可有勇气担当?”
三人脸色阴晴不定,虽不甘承认,但三人声名已然受损,确实无法胜任此职,唯感羞耻。
夏白笑道:“此非坏事,因你们压制不住我,我与你们追求之路截然不同。”
“并非我要成状元,而是大明需要我为之。”
夏白双手负于身后,仰首望天,似欲与苍穹争高下。
花纶三人眉头抽动。
他们感觉夏白愈发狂妄,自信满满,好似世间万物皆在其掌控之下。
夏白收回目光,淡然道:“其实你们已接近官场中人,只是目前尚未具备为官的觉悟。”
“眼界过高,读过多圣贤之书,未必有益,圣贤之书意在教导世人,用于实际则毫无用处。”
\"根基若不深植于底层,便无法从中汲取养分,知与行需融为一体,将书本理论付诸实践,方能尽展其效。\"
\"方可担当那官职!\"
\"为官者须为民众谋福祉。\"
\"你们偶尔应低下头,看看那些底层生活的人们,他们才是我们日后必须认真面对的对象。\"
\"礼记中有记载。\"
\"君子处世当谨慎自守,不欺暗室,谦逊自律,藏器待时。\"
\"大丈夫立于世间,应涵养天地正气,行事光明坦荡。\"
\"克制自我,谨言慎行,守护本心,明晰本性。\"
\"以对他人苛责之心律己,以包容自己的胸怀待人。\"
\"在我看来,作为士人,也当怀此抱负,以包容天下之心,关注这些底层百姓。\"
花纶仰头望向前方,流民衣衫破烂,模样狼狈不堪,然而接过一碗热粥时,却满是感激之情。
面对眼前的景象,三人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不屑和轻蔑的表情,他们的出身高贵,从未与这些流民接触。
也不愿与这些人有所往来。
夏白踏着雨水,走向那群冒雨排队的流民,他的声音透过雨帘缓缓传来:\"读书人的使命,绝不仅限于四书五经。\"
\"金榜题名,仅表明我们在学问上达到了某种高度,但这同样意味着我们在学习上的天资已不再新鲜。\"
\"步入仕途。\"
\"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你们是否准备好了,再次回归初学者的状态,以纯真的心态,开启下一个十年寒窗的刻苦研读呢?\"
\"这次追求的不再是'学'。\"
\"而是为了百姓!\"
三人一时语塞。
夏白渐行渐远,他回到那个小土丘旁,几个少年急忙搬来一锅米粥,新一轮的施粥活动开始了。
看着夏白冒雨施粥,与底层百姓谈笑风生,三人陷入彻底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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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内。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些许疲惫。
他已经一天未眠。
最近事情繁多,除了科举事宜,还有寿州、滁州的洪水,受灾人数高达十几万,沿途逃难的流民无数,各地官府纷纷上奏,请求朝廷拨款拨粮救灾。
对于赈灾。
大明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