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明确告知大家。”
“目前的企业只会裁员,不会扩招。”
“即便扩招,也会从外地挑选,绝不会从你们当中选择。”
“我不喜欢有人倚仗人数优势胡作非为。”
“如今厂内仅有一名来自贵地的员工,便让你们在外面争论不休,试图排挤他人,换上自己的人选。若真按你们的意思调整,恐怕这家工厂很快就要易主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当初盐场和矿场初建时,确实没太多精力制定规则。”
“现在逐渐步入正轨,该确立一些基本准则了。”
“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
“今后若有任何人*或挑拨,影响工厂生产,无论是参与者还是策划者,都将被驱逐;若再有人恶意诋毁、造谣工厂员工,将直接送交官府处理;若工厂员工仗势欺人,利用功劳索取额外利益,也将被开除,永不录用;若有……”
夏白一口气列出了几十条规章制度。
不仅针对尚未入职者,更着重规范现有员工的行为。
特别是那些拉帮结派、形成小团体的现象。
他手下的盐场和煤矿里,滁州和寿州的人数众多。
许多人原本就熟悉,容易抱团。
这种风气必须杜绝。
三百零三
即便没有当前的**,他也已下定决心,要重新整合这些人。
只不过,时机尚未成熟,他要等待盐场与煤矿产量需求放缓之时,再采取行动。
他希望建立的是一个有规则、讲秩序的企业,而不是那种拉帮结派的小团体。
夏白话音刚落,周围的工人及其家属代表彼此对视,他们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带着怒意。
夏白接着说道:“我索性就直说了吧。”
“盐场和矿场未来的薪酬结构将有所变化,不会再像现在这般随意发放,而是按照规章制度来执行,一切都依据实际状况而定。如今许多人费尽心思想要挤进这两处地方,大多是因为羡慕那两个月里获得的丰厚奖励。”
“然而,这种局面注定无法长久维持下去。”
“随着盐场与矿场逐步稳定下来,对食盐的需求也会慢慢减少,关于提高生产效率的各种努力,也将变得愈发艰难。因此,今后的工资水平将会趋于平稳,当然也会保留现有的激励措施,但总体收入肯定会出现明显下降。”
“你们当中很多人并非来自应天府。”
“家庭成员众多,全靠一个人支撑生计。”
这确实是一种负担。
有些人可能会希望分担工作,减轻家庭开支,我能理解这种心情,但盐场与矿场并非解决纠纷或谋取私利的场所,我不可能纵容这种情况发生,也不会妥协退让。”
“涉及原则的问题,绝对不容退让。”
“刚才我观察到,前来参加讨论的主要是一些女性。”
“还有一些四五十岁的长者。”
“虽然让你们下井作业或是昼夜轮班从事高强度制盐工作也是可行的,但是目前工厂并不需要这么多劳动力。你们一直以来都很忙碌,要是突然无所事事,恐怕会感到焦虑不安。”
“我倒是给你们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出路。”
“纺织业!”
“自古以来,民间就有男子耕田女子织布的传统习惯,你们大多数人应该都擅长织布,所以我经过一番考量后,打算在当地开设一家纺织厂,把一部分人吸纳进来,继续以雇工的形式参与。”
“各位觉得怎么样?”
“织布?”
“这我知道怎么做。”
“我也知道,我已经织布三十年了。”
“太好了,这个主意真不错。”
“...”
夏白提出建议后,立刻引发了现场一阵热烈反响。
大明对桑、麻、棉的栽培极为看重,不论他们是灶户还是朴实的农夫,都掌握着织布的手艺。
夏日初升之际。
纺织业,在他的记忆中,是否就是工业*的起源呢?
只是它带来的影响喜忧参半。
在他见这些家属陆续抵达之后,就开始琢磨这些问题了。
对于开办纺织厂,他始终犹豫不决,直到后来详细了解并询问了大明桑麻棉的种植状况后,才下定决心。
朱元璋任吴国公期间,在龙凤十一年,就已明确辖内桑麻棉的种植要求:‘凡拥有五亩至十亩土地者,需栽种桑、麻、木棉各半亩,十亩以上则加倍。’
‘不种桑者,需每年缴纳绢一匹。’
‘不种麻与木棉者,需缴纳麻布、棉布各一匹。’
洪武元年,此规定推行至全国,并制定了相应的赋税标准。
麻每亩征收八两,木棉每亩四两,桑树则从第四年开始计税。
夏白先前忧虑可能出现‘羊吃人’的现象,但得知这一政策后,便完全放下心来,因为大明已经种植了大量麻、桑、棉,而相关贡赋对百姓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负担。
纺织厂实际上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如今天下农事繁重,每年还需缴纳不少麻棉,许多人根本顾不过来,若是他出资,将百姓家中的棉、麻等集中起来,再进行加工,最后销售出去。
一方面能减轻民众的负担,至少许多家庭不用再担忧到时候要交布了;另一方面,也能借此推动纺织业的发展,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
对国家和人民都有好处。
然而,夏白也明白,以现有的纺织技术,效率不会很高,不过是把原本在家里织布的时间转移到工厂罢了,因此提升效率成了当前的关键任务,对此他也有了应对之策。
那就是‘飞梭’!
至于车床,夏白并未考虑。
太昂贵了。
不过,在大纺车的基础上稍作改良还是可行的。
这也让夏白感慨万分,幸好当年读书时认真看书并听讲,否则还真想不到有‘飞梭’这样划时代的工具。
夏白说道:“我确实有意开设一家纺织厂,并雇用不少人手,但目前的纺织机并不合适,所以我打算做一些改进,否则只会亏本。”
“收集来的麻、棉、桑的处理也是个难题,所以在最初阶段,不会贸然开工。”
这并非长久之计,而是像盐场和煤矿一样,需要某种程度的“解放”。众人集思广益,寻找改进之道。若有妙策,可告知周知事等人,若被采纳,必有奖励。
依靠群众,激发他们的智慧与力量。
这是夏白当前的策略,在利益驱动下,人们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热情与创造力。
双方都能从中获益。
然而,这部分“知识产权”轻易就被夏白买通了。
人群欢腾起来。
他们不惧辛劳,只担心无事可做。
尤其是夏白提供的待遇优厚,简直是钱多得花不完。此前,他们私下争论的就是这个。
烧盐的灶户试图排挤那些务农出身的盐工。
那些想到改进办法却被别人抢先一步的人,又想把那些抢先者赶走,好让自己独占丰厚的奖励。
同乡同村的人互相结盟,想要驱逐势单力薄的小团体。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利益。
人性本就势利。
当这些代表欢呼完毕,夏白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他严肃地说:“近来盐场、煤矿*现了山头主义的苗头,互相排斥打压,情况愈发严重。对此,今后无论是盐场、煤矿,还是尚未开工的纺织厂,都会严加打击,一旦发现,即刻清除。”
“另外。”
“我们的事业正在步入正轨。”
“从下个月起,我会拨出一部分钱粮,在盐场和煤矿周围建起围栏,阻止闲杂人等入内。”
“与此同时,盐场和煤矿的人员将会轮岗。盐场的工人将下井挖煤,煤矿的矿工也将进厂制盐。”
“这些工作并非某个人的专属任务!”
“我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如今的盐场和煤矿已度过初期阶段,逐渐趋于平稳。近两个月确实需要大量煤炭和盐产,所以才如此繁忙。但等到这五十万斤食盐销售完毕后,接下来几个月,应天府的食盐供应量将大幅下降。”
“一个月最多生产十万斤食盐。”
“这也意味着,盐场和煤矿的工作强度会大幅降低。”
“我完全有能力裁减一半以上的员工。”
“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不要以为掌握了一点技术就能高枕无忧。”
“在机械化的浪潮面前,你们的技术根本算不上什么。”
“蒸汽机的进步将使制盐变得愈加系统化和标准化,你们所依赖的技术终将无立足之地。”
“我并非想要威胁你们,也无意惊吓你们,只是希望提醒一句:收敛你们的心思吧,别总把精力浪费在无谓的纷争上,除了自找麻烦,这些纷争毫无价值。”
“向前看。”
“眼光放长远些。”
“我的盐场和矿山不会就此止步。”
“它们必将遍布各地。”
“到那时,有些人可能会被派往其他地方,为何要仅仅局限于这一口井呢?”
夏白摇了摇头。
他身边的人太过短视。
只看到眼前微不足道的利益,为此彼此争斗,他虽感到无奈,却并非认为这些人愚蠢。
而是因为这种状况普遍存在于当下。
动摇泰山容易,改变人心却难。
保守狭隘的思想在民间根深蒂固。
四周寂静无声。
夏白后面所说的话,他们并未放在心上,那不过是他的想法,与他们关系不大。他们担忧的是,如果惹怒了夏白,他是否会直接裁掉他们?
没了这份稳定的工作,他们的生活恐怕又会陷入困境。
许多人愁眉不展。
再也不敢发出任何不满的声音。
全场鸦雀无声。
夏白说道:“你们是工人家庭推选的代表,我今天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们可以帮我转达一下。”
“告诉其他人,盐场和矿山绝不能出任何问题,挑起争端的人将会受到惩罚。另外,我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筹建一个新的纺织厂,到时候会从中雇佣一些人。”
“至于剩下的部分人,我建议他们在附近开垦荒地。”
“种植一些季节性的蔬菜。”
“等到盐场、矿山、纺织厂采购时,也算是对家庭收入的一种补充。同时,我会如实向应天府报告你们的开垦情况,他们会给予几年的税收减免。”
“如果有人不想务农,盐场离应天府不过几里地。”
“完全可以进城找些临时工作。”
“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靠自己的双手,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这可能是我现在能给你们的唯一建议了。”
夏白行礼后,径直离开了这片空地。
夏白打算和周宁商议改进纺织机的事情。当他转身看向身后那片被烧成红色的土地时,心中突然有所触动。如果纺织厂真的建起来,他似乎无意间打造了一个简陋的“工业园区”。虽然还很初级,但他确实在这么做。不过,如果按照真正的工业园区来规划,那就需要找工部的官员来精心设计,像污水处理等问题都需要考虑,而且这样势必是个成本高昂的项目,这让夏白感到头疼不已。毕竟大明是一个缺乏白银的朝代,花钱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