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仙心脏砰砰直跳,冷风三两下就将微弱的火苗吹熄,等她快速放上枯枝,只冒出黑烟来。
野外生火本就不易,失败正常,可眼前的危机来得太过突然。
她放弃抢救火种的想法,手慢慢摸向粗糙的武器,白蜡树枝。
就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月仙紧紧握着树枝,死死盯着那处晃动的灌木。
两盏幽幽绿光从灌木丛弹射而出,一股腥风扑面。
孟月仙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粗糙的树干。
她手中的树枝猛地插向狼身。
随着布料撕裂声混着皮肉绽开的刺痛,她猛地转身,脚踩着凸起的树瘤,拼命上攀。
孟月仙蜷在树上剧烈喘息,望着树下疯狂刨抓树干的饿狼。
鲜血淋漓的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孟月仙手心火辣,一片血肉模糊。
她浑身的湿汗被冷风吹得瑟缩,树大招风,大树上还真是吹风的好地方。
一人一狼,树上树下,在月色中僵持。
孟月仙又向上攀爬,找到一处稍微舒适的分叉,整个身子窝在里面。
腿伤要马上处理,要不然捱不到天亮她就得一命呜呼。
她摸出口袋里的止痛药,扔进嘴里一小把,苦着脸嚼碎,敷在血淋淋的小腿上,把裤腿剪下,捆扎在伤处。
倒是运气还不错,兜里有药。
也是她谨慎,选择在椴树边生火。
椴树的树皮粗糙,分枝多,手脚好着力,上下方便,她这才能快速上树,捡了一条小命。
处理完伤口,孟月仙忍着心口的恶心,闭着眼等待止痛药起效。
树下的狼发出难耐的低吼,随后仰起头嚎叫。
浓黑夜色里,随着嚎叫声一起,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
孟月仙睁开眼看向远处,隐约可见几道黑影快速穿梭,闪烁的幽绿目光如同鬼火,朝着大树快速奔袭。
狼群迅速围拢在树下,迫不及待地刨抓树干。
孟月仙一阵恶寒,她逃得再慢上一秒,此时就已经在它们的肚子里。
狼倒是不能爬树,只不过她不清楚狼群会不会吸引好奇的熊瞎子,花豹。
她再次闭上双眼,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养精蓄锐。
冷,饿,疼,困。
这一切都让孟月仙分外艰难,可她死死咬着牙关。
从前还未如此坚定的目标,在此刻分外清晰。
你们想让我死,我就要活着!
你们想赶我走,我偏要在这混得风生水起!
孟月仙在心里默默发誓,见证者只有环伺的狼群。
墨色天幕被天光撕开一小道裂缝,林间浮动的雾色流淌。
脸颊通红的孟月仙睁开眼,晕晕乎乎地看着朝阳给远山镶的金边。
她等待的天亮,终于来了。
树下坚守的狼群开始骚动,狩猎截止时间已到,他们想要离开。
孟月仙一动不动,只是盯着那轮异国的太阳出神。
她贪婪地看着那轮朝日,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幸运。
口袋里的止痛药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叠好的纸包,被孟月仙放进外套口袋。
她的手已经僵硬,手心里还捏着那把剪刀。
又过了不知多久,狼群开始撤退,孟月仙虚弱地等待许久,才开始移动僵硬的身体。
冷风吹了半宿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朝阳而复苏。
她刚一动,整个人便从树上一头栽下。
“砰——”
砸下的孟月仙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等孟月仙醒过来,满口甜腥。
她吐出一口血沫子,撑起身子茫然了一瞬。
没死,还活着。
如坠梦境般的雾气弥漫在四周,她抓起那根简陋的武器,站起身子。
她努力回忆昨天下车的方向,走得一瘸一拐,眼睛四处搜寻寻找可用的石头。
一直走到昨天下车的路边,才找到几块巨大的石英岩。
石面粗糙,正适合打磨。
她咬着牙打磨树枝,用最快的速度将树枝断口打磨得更尖锐,路程还有很长,她要靠着这根树枝保命。
拿着原始武器,她开始顺着昨天的车辙印往回走。
沿途并没有溪水河流,口渴难耐的孟月仙只好把主意打到两侧的桦树林上。
她用尖锐的石块凿出口子,用剪刀加深,用阔叶卷成容器,接住流出的桦树汁。
接了半天,才接出三五口就喝光的量,也只是稍稍缓解而已。
她不敢久留,怕血腥味吸引猛兽,继续瘸着下山。
已经是强弩之末,走得精神恍惚之际,看到远处模糊的人影。
她张大开裂的唇角,想呼救。
可干涸的喉咙让她只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她急切地想跑上前去,却发现人影越来越远。
突然奔跑,让小腿的伤口开裂,疼得她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等她再睁开双眼,自己趴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
没有被野兽拖走,还活着,已经很幸运。
昏迷的这一会,她好受了一些,赶紧撑起身子,继续下山。
意志力驱动着她的双腿,走到日上三竿,走到太阳西沉,她听见林子里伐木的电锯声,却并没有上前寻求帮助的想法。
荒郊野岭,她一个受伤的女人,她不敢去赌人性。
刚刚幸亏她昏过去,万一对方不怀好意,她倒不如死在昨天的狼群嘴里。
有伐木队作业,野兽就不会出没,眼下安全不少。
她有了些希望,继续往山下走。
破旧工厂的轮廓渐渐清晰,她终于活着走回。
可工厂门口并没有停放车辆,她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
穿过残垣断壁,走到不见火光的铁桶边,只有那张破旧沙发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孟月仙终于撑不住身体,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接着往下走,走回切尔基市场,走回索菲亚的家,走回黑湖,走回深市。
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