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空气有些冷冽，卓然走在暗沉的灯光下，明显感觉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浮动着。
仔细听去，不远处似乎还有打斗的声音。
只是，除了闷沉的肢体碰撞，以及偶尔传来的低低喘息声，就没有其它的了。
既没有大声求救，也没有凄惨的痛呼，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她迟疑了下，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太过好奇，但是，却又忍不i住想要过去一看究竟。
今天，她之所以会走这条路，是因为学长自那天撂下一句有事请假后，都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打他的手机也不接，她有些担心，才想要去他家看看。
只是，还没到他家，半路就遇上了这种不寻常的诡异。
要不要过去呢？
凌湛说最近A市不太平，让她尽量少管闲事。而那天在优厨门口发生的枪击事件，还真是吓到了她。
但是，如果重来一次，自己仍会选择毫不迟疑的出手。
阿玥是她的朋友，她遇上危险，她怎可能袖手旁观，何况清月宗的宗旨一向是以侠义为本的，就算是现今社会，已远离了曾经刀光剑影的江湖世界，但是他们仍是侠士道精神的传人。
就过去看一眼，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脚步已顺着声音方向走了过去。
果然，是在打斗。
只见远远的，有两个男人正撕缠在一起，他们的动作交错得很激烈，一样的狠辣，不留一丝余地，看那样子，竟像是在以命相搏。
其中一个人已经挂了重彩，动作滞缓许多，明显落了下风。
她不自觉的又小心的走近了些，目光却猛然一惊。
竟然是方敬东。
被步步逼入绝境的那个男人，竟然是方敬东。他一身的血污，胸口处还在大股的流着血，黑暗中她看不清他伤得究竟有多重，但是从那染透半边衣襟血迹，和明显委顿的动作，猜想应该是不轻的。
只见，跟他交手的那人，带着一身嗜血的杀气，动作刚猛狠烈，每一式都攻向他的命门，步步杀招。而那人的眼神，更是凶狠得没有一丝感情，盯着面前的对手，就像是盯住了决杀的猎物。
卓然悄悄躲在一旁，对战中的两个人，全神灌注的盯着对方，竟没有发现她的接近。
眼看男子大力的一记回旋侧踢，方敬东躲闪不及抬手硬接了下去，却因为伤势太重，没吃住对方的力量，身体一震，猛得后退了数步，踉跄着差点摔倒。
可那人没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再次迅速欺近，接连数踢，封锁了他所有的防御。
此刻方敬东已是力竭，神色恍惚了下，被踢倒在地。就在这时候，那男子又飞快自身上掏出一把利刃，毫不迟疑的抬手挥下，向着他的胸口刺去。
幽冷的刀锋，直逼而来，再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急了，方敬东一惊，只好抬手格挡。
他的手托住他的刀身，勉力支撑着，这已是自己最后的力量了，比起那个人的凌冽的攻势，不过是末路残喘，作最后的挣扎。
今天，他没让米诺跟着，是一个人开车出来的，没想到才刚离开公司不远，便被人盯上了。
先上撞车，再后来是狙击，他很幸运，躲开了致命的一枪，但却还是被打中了一下。对方可能也是害怕枪声会引来警察的注意，不也太过张扬，在一轮射击后便迅速撤离，他也因此喘了口气。
撞车的时候，受了点伤，又被击中了右侧肩胛，这算是自己走出方氏训练基地后，最惨烈的一次了。
因为身上有枪伤，也不能走大路，所以他便拐进了这条巷子。冬季的夜来得特别早，身上的伤痛得快要麻木，他正掏出手机，想要米诺过来接他，就看到这个家伙从黑暗中闪了出来。
竟然是三连杀，让他也暗吃了一惊。
究竟是什么人，会这样迫不急待的想要取他的性命？
自己在A市，商场上的风格，虽然不尽光明，但是无非是圈子里的明争暗头，树敌再多，也无非多为口舌之争，大家斗得是阴谋。
就算再大的仇他，也不可能直接买凶杀人，这么低级。
这手法，能让他想到的，就只有S市方家那群人，五年前他们的手段，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你是什么人？”他用尽全力架住对方的刀，但是他身上有枪伤，而且又激战了许久，体力明显下降，已经再难支撑下去了。
是什么人想要他死，不用问也知道是方家的二房。虽然自己无意接手方维袭的势力，但是很明显，那些人却不这么想。
他一直是他们的眼中盯，肉中刺，只要自己存在一天，他们对长房的势力便多一分的顾忌。
只是，他们这次是从哪里寻来的力量，身手还真是厉害。
“摩尔—”那人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活气，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应该是认定方敬东已必死无遗，所以他冷冷的，低低的，回答了声。
本来以为Z国人不善武力，应该很容易应付，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逼出了他们组织的三道狙杀令，还真是个很值得佩服的对手。
当然，也是个注定的死人。
原来是M国的摩尔家族，这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知道方维雍究竟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竟然可请得动他们。
难道，他已经跟摩尔家族的人，达成了某种合作了吗？
只是，这冰冷的刀锋已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已经感觉到利刃入体的痛楚，正一点点的加剧。
也许今天自己会死在这里，男子苦涩的笑了下，生命的最后，他已经不想理会S市方家那边一锅粥的争斗，和即将出现的，乱象。
他想到的，却只有那张淡寂飘远的容颜。
别了，今生。
“阿然，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他闭上眼睛，低低的说了句。
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是平静的。
没有愤怒，也没悲哀。
只有浓浓的，依恋与遗憾。
别了，卓然
别了，他唯一深爱的女人……
“快醒醒，方敬东—”女子清幽的声音，急切的响起。他只感觉手上的压力骤然减轻，那把刀只是刺破了他的皮肉，却没继续进入。
猛得睁开眼睛，竟如幻象般看到了，卓然的脸。
刚刚生死一瞬，他还在想着她，但此刻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脱口问道，却发现那个杀手已经无意识的瘫倒在一旁，而面前女子手中还拿着根粗大的棍子，眼中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失措与恐惧。
“你没事吧？”如果自己再晚到一会，他，也许……
一想到身边活生生的一个人，也许下一秒便会永远醒不过来，她害怕得几乎不能呼吸。所以，刚刚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捡起路旁的一根本棍，狠狠的敲了下去。
因为知道那人的身手十分厉害，而自己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她下手更加大了力量。
只是，如今看那人颓然倒在地上，毫无气息的样子，她还是很害怕。
如果他死了，她就成了杀人犯，就算他是恶人，也需要法律去制裁，杀人可是犯法的。
女子蹲了下去，伸出手，颤抖的探向了那人的鼻息，还有气。她的心一松，却似脱力的颓坐了下去。
凌湛果然说的没错，A市如今还真是不太平，这才几天的功夫，南宫倾玥遇袭，如今连方敬东都被人追杀，感觉就像是一个暗黑的江湖，杀戮随时一触即发。
“卓然，没事了，没事了。”方敬东撑着地缓缓坐起身，一把搂住身边的女子，轻轻的安抚着，她应该是吓得不清，现在整个人还在微微的颤抖。
“方敬东，你还好吧，能站起来吗？”卓然一惊，想到他一身的伤，急忙问道。
“这个人怎么办，我们要报警吗？”
“不报警。”这人是摩尔家族的杀手，就算落到警察手里，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而自己，也许还有卓然，都得要陷入麻烦之中。
况且，他只不过是个工具，想要他性命的却另有其人。
“那就扔在这里吗？”卓然扶着他站了起来，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迟疑的问了句。
“嗯”方敬东冷眼看了下，他手上还不想沾染人命，不扔在这里又能怎样。如今只感觉身体冰冷的麻木，也不知道还可以支撑清醒到什么时候，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我送你去医院。”男子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卓然赶忙扶住他。他身上的伤口很多，肩胛处更是血肉一片模糊，再不赶快处理，就算是失血过多也很危险。
“不用，这是枪伤，去医院很麻烦。给米诺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在这里。”
米诺？
卓然知道他是方敬东的司机。
但是，就算他过来了又能怎样，他就算是不去医院，伤口还是得要处理的。
“去我那里吧，叶大哥的外伤药很好用。”小时候她曾跟叶轻云学过一些医术，简单的外伤还是可以应付的，何况她那里有很好的伤药，应该可以助他快速恢复。
方敬东微微迟疑了下，似想要拒绝。
如今自己被杀手盯上，撑过了今天，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这样的危险在等着，他不想连累到她。
“别再想了，快走吧，如果一会你昏过去了，我可是背不动你的。”似看出了他的犹豫，女子淡笑了下。
他如今的这个样子，她可是不放心让他离开，既然这个浑水她已经趟了，就做到底吧，何况山上那一晚，自己还欠着他半条命呢。
本来她家与邢志宵新租的房子，也不太远，只隔了几个街区，卓然先简单的替方敬东包扎了下伤口，便扶着他慢慢的往自己家走去。
天冷，路上的行人很少，她扶着方敬东慢慢的走着，像是一对相依相偎的情侣，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路灯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紧紧的靠着彼此前行。
方敬东心中一暖，他甚至希望这条路不会有尽头，就算自己的血都流尽了，也想要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只有几条街区，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卓然的家门口，方敬东抬头一愣。
“怎么，你家里有人？”卓然的家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三屋洋楼。她一向是自己住的，但此刻里面却已经亮起了灯。
不是很明亮，只是昏黄微暗的灯光，却令人心中一暖，向是为离家许久的孩子引领归途，像是情人依偎的温暖。
“进去吧。”卓然也看向那抹柔和的灯光，微微的笑了。
打开房门，男子大吃一惊，他本以为是卓然的朋友，或是家人。
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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