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分开找。
谭洛尘这边无果,下午,楚钰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一个地方。谭洛尘过去,站在楚钰找到的地方前,哑然失语,那是老城区边上一栋老楼的一个废弃仓库,窗户玻璃破碎,大门铁锈斑斑,里面堆满杂物,上头覆着厚厚一层灰,墙面剥落严重,到处都结着蜘蛛网。
“这里感觉怎样?”楚钰问道。
“比我爷爷养牛的棚都还不如。”谭洛尘回答。
楚钰笑道,“有水,有电,有网线,后面有一个公厕,旁边有一条食品街和公交站。我们把杂物搬出去扔了,找人修葺一番,换上门窗,挡风遮雨全然没有问题。买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再买上几台电脑,基本上就oK了。”
谭洛尘,“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逼格。”
楚钰又笑道,“要什么逼格?”
谭洛尘问,“多少钱一个月?”
楚钰答,“五千一年。”
谭洛尘,“抬举它了。”
半里外有一个垃圾场,当天下午两人便开始搬里面的杂物出去扔,搬完已经晚上九点,回租屋,吃饭,洗澡,睡下。第二天请工人师傅来修葺,主要工作是粉刷墙面,铺平地面,重新安装电路和门窗,两人帮着干,三天完工。之后一个星期没去,等墙面和地面风干。
这一星期两人自然没有闲着,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商量好了股权分配,谭洛尘占百分之二十五,拥有第二决策权,楚钰占百分之五十,承担两百万启动资金的还款责任,拥有最高抉择权,剩下百分之二十五留来分配给以后想入股的人,如果没有,则盈利后二人均分这百分之二十五。
谭洛尘甘心屈居第二,是打有小算盘的,如果没有成功,他可以全身而退。
楚钰则是破釜沉舟,没留退路。
第二件事是注册成立了公司,本来打算叫“一方天地”,但注册时显示该名称已被占用,临时改成了“领域文娱”,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第三件事,制定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完成软件的大致模型,第二个阶段,测试与修缮,第三个阶段,内测运行,继续修缮,第四个阶段,上线运行,并且将第一个阶段的工作量大致分成了两千份。
“完成大致模型,一个人干要两千天,两个人干要一千天,四个人干要五百天,八个人干要二百五十天,招十个人,加上我们俩,招来的人一天做一份,我们一天做两份,顺利的话六个月能完成。我们不拿工资,招来的人一个月八千,十个人,六个月,光工资就得四十八万,加上其它乱七八糟的,完成第一阶段至少烧掉五十万。”谭洛尘计算道。
“行,登招聘广告吧。”如何制作一个大型软件,不会的东西还有很多,楚钰买了一大堆相关的书,正在攻读其中一本。
“那要不要弄一个笔试面试什么的?”谭洛尘很想面试人,尤其是面试女人。
“不用,来应聘的人,每人给三份工作任务,做不好的淘汰,能做好的入职,计三天工资,招满十个停止,合同完全按照劳动法的规定,不添加任何条款。”楚钰道。
“好吧!”谭洛尘有一点小失望。
谁知半个月过去,一个人没招到,倒来了几个人应聘,但看见地点如此偏远,工作环境如此破烂,工资待遇如此一般,以及两个太过年轻多半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老板,都不愿留下。
又是一道难题。
苏堇言跟着忙前忙后,出力颇多。每天下午做饭给二人送来,看见卫生脏了便去打扫,又给公司添置了一个冰箱,一张餐桌,一个微波炉,一台咖啡机,以及几盆绿植。
这天下午,苏堇言照例送饭来,二人吃饭,她打扫卫生,卫生打扫完,二人也吃完了。苏堇言收拾好碗筷,道,“你们别工作到太晚,早些回去休息。”然后离开。
谭洛尘目送苏堇言离开,直到她背影消失,感叹道,“这样好的女人,又漂亮,又贤惠,哪里去找?!”
楚钰冲了两杯咖啡,递一杯给谭洛尘,他们每天从早上七点奋斗到晚上十一点,现在是下午七点,还有四个小时,喝一杯咖啡提提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发现了吗?”谭洛尘道。
“发现什么?”楚钰问。
谭洛尘道,“苏堇言老师她,喜欢你。”
楚钰道,“不可能,我们只是关系好,她知道我有女朋友。”
“女人的心思是很难猜的。”谭洛尘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道,“我瞎说哈,一年才见两次面,我也没见你们怎么打电话,只要不是天天在一起,感情就会慢慢变淡,说不定你国外留学的女朋友已经另有新欢,就算现在没有,这还只是大一,还有三年,很难说。我的建议是把那边断了,和苏堇言老师在一起,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不违反任何世俗,没有人会说你们什么,好女人啊,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提到顾小满,楚钰两眼冒光,十分坚信道,“我女朋友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如果只是朋友,没有喜欢,苏堇言老师对你的好没法理解。”谭洛尘道,“如果确定你们没有可能,我劝你趁早给她讲清楚,避免以后生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我已经给她讲过一次,等忙完这一阵,或者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给她讲一次。”楚钰喝完咖啡,开始投入工作。
花了三个月才招到十个人,计划的进度严重落后。
一天晚上,谭洛尘对楚钰道,“上五休二,朝十晚六,一天一个工作任务,我们太讲良心了,现在很多互联网公司都是996,我们也996,象征性给他们加一点钱,两天必须完成三个工作任务,这样不仅能把丢失的进度追上来,还能节省一大笔钱。”
谭洛尘以为他这个建议很好,不料被楚钰果断拒绝,“不行,创立这家公司,是我们的梦想,不是他们的梦想,他们只是拿一份钱,干一份活,我们凭什么要求他们为了我们的梦想拼命?不加班,就开除,与古代奴隶不听话,就打,有什么区别?天天喊口号,画大饼,给员工洗脑,更是可耻。上五天,休两天,每天八个小时,是国家的规定,我们不能违反。再说这里是潮江,996他们会马上辞职,因为他们不会甘心被压迫,他们知道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健康,应得的自由,以及陪伴家人。”
“楚钰,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这个人就是太讲良心了,但是当今这个社会,讲良心很难活下去,相信我。不加班,就走人,走一个,我们招一个,肯定有人愿意加班,最后只留下后者,其他地方都是这样做的,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坏处?”谭洛尘试图说服楚钰。
“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出去打工,下黑矿遇上不讲良心的老板,尸骨无存,我母亲,一个很娇小的妇女,做小工,她背不起这么重,但老板要求必须背这么重,为了养家,她只能咬牙坚持,一趟接一趟,一天接一天,一年接一年,最后腰肌累劳损,险些瘫痪,我在厂里当过搬运工,搬水泥,在工地上当过小工,叫干什么干什么,遇到的老板都不讲良心,我知道被压榨是什么滋味,我知道被逼得干不下去是什么感觉,一度被逼上绝路,诚然,这样做对我们没有坏处,但社会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宁愿公司倒闭,也要守住这份良心。”楚钰的态度明确且坚决。
谭洛尘没有话说,就只有一个问题,“那你说,落下的进度怎么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