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微微颔首,目光在那队烟尘弥漫中艰难跋涉的人马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看他们服饰和携带的物件,应该是耕战家的人。这个学派,向来致力于农耕技术改良和良种培育。在这等乱世,他们护着的这些东西,恐怕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紧。”
凌云耳朵尖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咂摸着这个名号:“耕战家?哦,种地的啊?”他眼睛一亮,闪过一丝吃货特有的精光,兴致勃勃地追问:“老萧,你说他们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里,真是种子?能种出什么好吃的玩意儿不?”
话音未落,西边骤然黄沙漫天,烟尘大起!与此同时,另一侧原本还算平静的山坳里,也猛地冲出黑压压一群人影,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嘎”怪叫,如同饿狼见了鲜肉,气势汹汹地朝着那队学者模样的人包抄过去。
夕阳的余晖下,那些人手中明晃晃的刀枪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一个个凶神恶煞,表情狰狞,显然不是来虚心请教“如何科学种田”的。
“我靠!又来?”凌云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这帮孙子业务范围还挺广啊,连种子都不放过?是打算抢完回家,转行当新时代农民吗?”
耕战家那群人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慌了神,阵脚大乱。
他们中大多数人手里拿的不是锄头就是书卷,虽然也有几个佩刀的护卫,但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乱兵,那点抵抗力,简直约等于白给。
几个年轻学子热血上头,还想跟他们掰扯掰扯道理,鼓起勇气想冲上去,结果被那些如狼似虎的乱兵一脚踹翻在地,手里的木棍也被轻而易举地夺了去,脸上还被啐了几口唾沫,狼狈不堪。
“守住!死也要守住那些种子和典籍!那是我们活下去的根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被几个弟子拼死护在中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嘶吼着,满脸的悲愤与绝望。
他,便是耕战家当代的大祭酒,石农。
乱兵们哪管这些斯文人的哭喊,他们狞笑着,如同鬣狗发现了腐肉,目标明确,直奔那几辆装满东西的牛车。
一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乱兵头目,狞笑一声,一脚狠狠踹翻了一辆离他最近的牛车。
车上的麻布口袋应声破裂,金黄的谷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哗啦啦”撒了一地,瞬间被后续冲上来的乱兵那沾满泥污的破鞋踩踏得不成样子,混杂着尘土和马粪,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凌云的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珠子瞬间就红了,脸当场就黑得跟锅底似的。
“我操!”他爆了一句粗口,声音不大,但那股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森寒,连旁边的萧逸都激灵了一下。
“这帮杀千刀的败家玩意儿!打劫就打劫,掀人饭锅算什么本事?这些粮食!这些粮食啊!就这么给糟蹋了?这他娘的得多少人饿肚子才能种出来?!简直是人神共愤!比他娘的在我面前打翻一桌满汉全席还可恨一万倍!”
他的怒气值,因为那些被肆意践踏的粮食,瞬间冲破了天际。
什么影阁,什么造神唤魔的阴谋,在这一刻,都不如这一地狼藉的谷子更能挑动他的神经。
“老萧,你先歇着!这事儿我管定了!今天非得让这帮孙子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粮食为什么这么香!”
不等萧逸反应,凌云已经动了。
他甚至懒得下马,只是身子往旁边一探,从路边一棵被砍断、约莫碗口粗的枯树上,“咔嚓”一声,随手掰下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树枝。
那树枝在他手里灵巧地一转,发出“呼呼”的破空声,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霸道。
此时,一个乱兵正狞笑着举起手中的钢刀,对准一个死死抱着一袋种子的年轻学子头颅砍去。
那学子脸色惨白,紧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已经准备引颈就戮。
“嗖——啪叽!”
一声异常清脆响亮的爆鸣!那乱兵手里的钢刀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抽中,突然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打着旋儿冲天飞起,最后“噗”的一声深深插在了远处的泥地里,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嗡嗡抖动。
那乱兵只觉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来了一下,剧痛钻心,紧接着便是筋断骨折般的麻痹感,“嗷”地一声惨叫,抱着变形的手腕就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狼狈至极。
凌云依旧稳稳地骑在马上,手里的树枝使得虎虎生风,专往人关节、面门招呼,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学原理的诡异轨迹,对着潮水般冲上来的乱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猛抽。
“啪!啪!啪!”
树枝抽在人身上,声音沉闷如击败革,但效果却拔群得令人发指。
有的乱兵被抽中膝盖弯,惨叫着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再也站不起来;
有的被抽中手肘关节,兵器“当啷”一声脱手落地,抱着胳膊嗷嗷直叫;
更有几个比较倒霉的,被树枝不偏不倚地抽中面门,顿时鼻血长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造型极具后现代抽象艺术感,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凌云随心所欲地挥舞着树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如同一个喝醉了酒的疯子在驱赶一群烦人的苍蝇,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们糟蹋粮食!让你们不干人事儿!老子今天替天行道,教育教育你们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但偏偏每一击都精准无比,力道又大得惊人,角度更是刁钻古怪,让人防不胜防。
那些平日里凶悍惯了的乱兵,此刻在他面前却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打得东倒西歪,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他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煞星,使得一手闻所未闻的“疯魔棍法”,简直比他们这些职业强盗还要凶残,还要不讲道理。
“我的娘诶!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煞星?”
“我的手!我的手腕好像断了!啊——”
萧逸见状,早已拔剑掠阵。他的剑法与凌云的狂野截然不同,凌厉精妙,如清泉流淌,又如寒星点点,专门料理那些试图从侧翼包抄或攻击耕战家老弱的漏网之鱼。
他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剑光过处,便有乱兵惨叫倒下,捂着伤口失去战斗力。
他主要负责查漏补缺,以及将那些吓得魂飞魄散的学者们向相对安全的地方聚集。
然而,今天的主角注定是凌云和他手中那根临时充当“打狗棒”的树枝。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数十名乱兵,就被凌云一个人一根树枝抽得七零八落,大部分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失去了再战的勇气和能力。
剩下的几个稍微机灵点的,早就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向远方,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那根索命的树枝追上来。
凌云把那根已经略微有些开叉的树枝随手一扔,跳下马,三两步冲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谷物和种子旁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捻起几颗沾满泥土和马粪的谷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仿佛损失的是他自己的老婆本。
“唉,造孽啊!真是造孽!”他一脸痛惜,仿佛那些被污染的不是谷物,而是稀世珍宝,“这么多好东西,都给这帮天杀的玩意儿糟蹋了!黏糊糊的,还有股子马粪味儿,这洗洗还能用不?”
石农带着一群惊魂未定的弟子,颤巍巍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