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黎的指尖抵在林修颈侧时，能清晰触到那细若游丝的脉搏。
裴玄澈将人横抱进公寓时，她的睫毛一直在颤——三年前暴雨夜的记忆混着此刻消毒水的气味涌上来，那时他也是这样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冲进医院，只不过这次换了她来按住林修腹部的刀伤。
\"阿黎，止血钳。\"裴玄澈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指节因用力泛白，却稳稳钳住林修伤口里那截碎玻璃。
沈扶黎递工具的手顿了顿，看见他喉结滚动，\"别怕，我处理过更糟的。\"
更糟的？
她想起上个月他为救她被酒瓶砸破额头，当时也是这样垂着眸，用纱布缠住自己的伤口，说\"小伤\"。
此刻他额角的碎发沾着林修的血，在顶灯底下泛着暗褐，像被揉皱的墨色绸子。
林修突然抽搐了一下，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
沈扶黎立刻用生理盐水冲洗他的伤口，棉签压上去时，血珠顺着指缝渗进她掌心的纹路。
她听见裴玄澈低咒一声，另一只手覆住她发颤的手背：\"我来。\"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沈扶黎这才惊觉自己在抖。
公寓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她后颈全是冷汗。
三年前沈氏集团那场大火后，她就再没碰过别人的血，直到遇见裴玄澈——他总说她是小太阳，可此刻她看着他专注处理伤口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才是被暖着的那个。
\"心跳48。\"裴玄澈低头看了眼林修的手腕，\"得打肾上腺素。\"他转身去翻医药箱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沈扶黎盯着他绷紧的肩线，突然想起仓库里他说的\"云栖别苑第三块地砖\"。
那地方她去过，是他们刚在一起时他买的小院子，种满了她最爱的蓝楹花。
他藏了十年的东西...该不会是...
\"阿黎！\"裴玄澈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他后颈那道淡白的疤出了神。
他举着针管转身，眼底的焦虑藏得很深，\"帮我按住他的手臂。\"
针剂推进去的瞬间，林修的睫毛剧烈颤动。
沈扶黎看着他逐渐恢复血色的脸，突然想起仓库屋顶漏下的月光，那时他用血画了半朵玫瑰，花瓣边缘还沾着碎玻璃渣。
\"水...\"林修的喉咙动了动，沈扶黎立刻端起温水喂他。
他的手指无意识抠着床单，在布料上留下暗红的痕迹，\"陆总...背后有个更大的势力...\"
裴玄澈正在给伤口缝最后一针的手顿住，缝线的银针悬在半空，\"说清楚。\"
\"他们控制着整个'幽影'。\"林修的瞳孔散得很开，像被雾气蒙住的玻璃珠，\"三年前沈氏...不是意外。
是他们要...要切断沈家和军方的合作。\"
沈扶黎的指尖\"啪\"地捏碎了手里的棉签。
三年前那场大火烧了她父亲的实验室，烧了所有关于新型医用材料的研究资料，连消防记录都写着\"电路老化\"。
她查过三年，所有线索都断在境外账户，原来幕后是这个叫\"影子\"的势力？
\"代号...影子。\"林修突然抓住裴玄澈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腕骨，\"存储卡...别信表面的。
密码是...是阿黎的生日。\"
裴玄澈的喉结动了动，反手握住林修的手：\"你怎么知道？\"
\"Zero的曲子...\"林修扯动嘴角笑了下，那笑比哭还难看，\"《星轨》的副歌，音轨频率是沈扶黎的生日。\"
沈扶黎猛地抬头。
裴玄澈的匿名音乐制作人身份\"Zero\"，她知道他所有作品，但《星轨》的副歌...她掏出手机翻出那首歌，按下播放键。
前奏的钢琴声里，她突然听出了隐藏的频率——，正是她的生日。
\"所以存储卡里的内容...\"裴玄澈的声音沉得像暴雨前的云层。
\"是假的。\"林修的眼皮开始打架，\"真的...在'影子'的服务器里。\"
沈扶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看向茶几上那张被裴玄澈用酒精棉擦过的存储卡，表面还沾着林修的血。
原来他们之前查到的那些交易记录，都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阿黎，电脑。\"裴玄澈突然开口，他扯下染血的橡胶手套，指腹蹭过她发顶，\"该你上场了。\"
沈扶黎摸到笔记本电脑的瞬间，指尖触到他掌心未干的血渍。
她打开电脑时，余光瞥见他正用镊子夹起林修衣袋里的微型相机，镜头盖内侧刻着\"幽影23号\"——那是林修作为特工的编号。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沈扶黎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
当她黑进\"幽影\"内部系统时，弹出的加密界面让她瞳孔微缩——那是只有核心成员才能进入的暗网通道。
\"找到了！\"她突然按住裴玄澈的手背，鼠标光标停在\"影子计划\"的文件夹上，\"这里有近三年的资金流向，还有...沈氏实验室的火灾报告！\"
裴玄澈俯身看屏幕时，下巴几乎蹭到她发梢。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带着股淡淡的薄荷味：\"调出来。\"
火灾报告的pdF文件打开的瞬间，沈扶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文件末尾的批注栏里，用红色字体写着：\"目标已清除，沈氏科研线彻底切断。
执行人：影子-01。\"
\"01...\"裴玄澈的指节抵在桌面上，指背青筋凸起，\"林修说他们控制幽影，那幽影的高层...可能都是影子的棋子。\"
沈扶黎的鼠标突然顿住。
她滚动页面，发现最后几页是一串加密的Ip地址，\"这些是服务器地址。\"她快速计算着掩码长度，\"有一个在京郊废弃的电子厂地下。\"
裴玄澈摸出手机打给老陈：\"查京郊电子厂的产权，三小时内给我。\"他挂了电话，转身时眼底燃着冷冽的光，\"现在去。\"
\"等等。\"沈扶黎拽住他衣袖，从抽屉里摸出防狼喷雾塞进他掌心，\"上次在仓库用的那瓶我又填了料，喷人眼睛能疼半小时。\"
裴玄澈低头看她，嘴角终于扯出点笑：\"小机灵鬼。\"他扣住她后颈吻了吻，\"跟紧我。\"
电子厂的铁门锈得厉害，被裴玄澈一脚踹开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沈扶黎跟着他猫腰进去，霉味混着金属味直钻鼻腔。
他们顺着Ip定位找到地下三层，潮湿的墙壁上爬满青苔，应急灯每隔十米亮一盏，把影子拉得老长。
\"在这。\"沈扶黎指着墙角的金属门，门把手上缠着新的铁丝，\"有人刚来过。\"
裴玄澈摸出随身的蝴蝶刀挑断铁丝，门内的冷气\"呼\"地涌出来。
服务器机房的蓝光映得两人脸色发白，成排的硬盘在机架上运转，发出蜂鸣般的轻响。
\"给我五分钟。\"沈扶黎蹲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她破解防火墙时，裴玄澈背靠着门，目光在各个监控死角扫过。
当\"滴\"的一声提示音响起时，她猛地抬头：\"核心数据库打开了！\"
屏幕上跳出的名单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从金融界到娱乐圈，从政府要员到科研泰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影子-xx\"的代号。
沈扶黎的鼠标停在\"陆明川\"那行——陆总，影子-07。
\"他们的势力比想象中还大。\"裴玄澈的声音像浸在冰里，\"这些人...都是棋子。\"
\"不止。\"沈扶黎滚动页面，瞳孔骤缩，\"这里有份行动清单，下周末的慈善晚宴...目标是...\"
\"咔嗒。\"
金属碰撞的脆响从门外传来。
裴玄澈瞬间拽过沈扶黎的腰，将她按在服务器机架后。
他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呼吸喷在她耳边：\"别出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扶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裴玄澈的心跳声透过后背传来，一下一下，稳得像定海神针。
她摸到他后腰的防狼喷雾，悄悄塞进自己掌心。
\"看来我们的客人到了。\"
熟悉的嗓音让两人同时一僵。
陆总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他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保镖，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消音手枪。
\"裴影帝，沈小姐。\"陆总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得像在谈合作，\"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
沈扶黎感觉到裴玄澈的脊背绷成了弦。
他的手指扣住她手腕，在她掌心写：\"等下我引开他们，你从通风管道走。\"
\"别白费力气了。\"陆总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抬手敲了敲墙面，\"这层的通风口都装了电网。\"他的目光扫过沈扶黎怀里的笔记本电脑，\"把东西留下，我可以让你们体面离开。\"
裴玄澈突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冰碴子：\"陆总，你好像忘了件事。\"他伸手扯松领带，喉结在灯光下滚动，\"我裴玄澈，最擅长的就是不按规则出牌。\"
陆总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身后的保镖刚要上前，裴玄澈突然拽着沈扶黎扑向最近的服务器机架。
金属碰撞声中，陆总的怒吼混着枪声炸响，沈扶黎的耳朵嗡嗡作响，只听见裴玄澈在她耳边喊：\"跟着我！\"
他们撞开侧门时，冷风灌进领口。
沈扶黎眯眼看向停车场，月光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陆总似笑非笑的脸。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他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两人的神经，\"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裴玄澈将沈扶黎护在身后，指腹轻轻蹭过她发顶。
他望着陆总，眼底的暗潮翻涌，却在转头看她时软成一汪春水：\"阿黎，记得云栖别苑的钥匙吗？\"
沈扶黎攥紧他的衣角，点头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听见陆总的轿车引擎声逼近，听见裴玄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我在。\"
陆总缓缓摇下车窗，嘴角的笑意像淬了毒的刀：\"裴先生，沈小姐...\"他的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你们准备好...玩这场猫鼠游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