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苏攥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你来找我了?”
薄君屹:“担心你,就开车过来了。”
“我这就出去。”
“嗓子怎么哑了?”薄君屹听出不对劲,关切问道。
“有点感冒,不严重。”
“不行的话,吃点感冒药。”
黎苏苏默了默,忍着鼻腔的酸涩,说:“吃感冒药对胎儿不好,我身体好,可以扛过去的。”
说完,就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下床,站在镜子前整理着凌乱的发丝。
看到镜子里自己毫无血色的脸,她犹豫了下,从包里翻出口红,往嘴巴上涂了一层,让自己看上去气色好一些。
然后,她轻手轻脚穿过院子,推开大门,往巷口的方向走。
夜色浓稠,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光影。
凉风裹着秋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不远处巷口昏黄的路灯下,赫然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薄君屹倚在黑色轿车旁,似是正在抽烟,红色光点映出他深邃的眉眼。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来,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苏苏——\"
黎苏苏喉咙发紧,那些藏在心底的愧疚与痛苦翻涌而上,眼眶瞬间酸涩。
她强撑着扯出一抹微笑,脚步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住。
薄君屹踏着月光走来,张开的手臂像道温暖的港湾。
黎苏苏鼻尖发酸,强忍着喉间的哽咽,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
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她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即便注定要分开,她还是忍不住贪恋他温暖的怀抱。
安静抱了好一会儿,薄君屹见她穿得单薄,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然后俯身抱起她,拉开车门,将她轻轻放在后排座,自己也侧身进来。
车里灯光明亮,他马上察觉到她的异样。
他的女孩脸色苍白,鼻尖还凝着未干的泪痕。
薄君屹心尖猛地一疼,指尖拂过她的脸颊,“苏苏,老实回答我,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黎苏苏慌忙偏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夜风里。
“没有。”发梢垂落挡住泛红的眼眶。
薄君屹替她将乱发别在耳后,不依不饶问:“告诉我好吗?”
黎苏苏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因为我把奶奶的手术费给了姑姑,我妈知道了,一生气就打了我一个耳光。\"
薄君屹的下颌瞬间绷紧,指腹擦过她苍白的脸颊。
\"之前是不是也经常挨打?\"暗沉的声线里翻涌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也还好,偶尔不听话了会……\"
她扯出一抹生硬的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你这么乖巧懂事,她怎么舍得下手。\"薄君屹懊悔不已,\"我应该早点过来,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黎苏苏猛地抬头,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是我说话太强硬才惹她生气的。\"
“苏苏,不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男人突然倾身将她圈进怀里。
\"明天看了奶奶以后,我找你妈谈谈。她如果要钱就给她,房子车子我都能解决,只要她能对你好点。\"
掌心贴着她后颈的力道加重,仿佛要把所有疼惜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黎苏苏眼泪掉下来。
“等宝宝出生以后再说,好不好?”
她不敢把宝宝没了的事实告诉薄君屹,害怕他突然对她发怒,转身就走。
或者派人查明真相,狠狠教训罪魁祸首。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因为没有了宝宝这个纽带,他迟早都要离开她,倒不如让这一切安安静静过去。
薄君屹没说话。
车内暖黄的顶灯晕开柔光,他低头从备用药箱取出药膏。
将她轻轻圈在怀中,指腹沾着药膏的棉签悬在她唇角。
刚才被贺嘉航甩过的巴掌印还泛着红。
薄君屹的动作极轻。
黎苏苏仰头望着男人低垂的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微微滚动。
各种复杂的情绪突然漫过心头,她仰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
薄君屹先是一怔,紧接着手臂收紧,轻轻咬住她耳垂,“想我了?”
“嗯。”
呼吸交缠间,所有关于两人的记忆汹涌而来。
窗外的夜色流转成模糊的光带,照着两人交缠的身影。
良久,黎苏苏红着脸推开他,指尖抵在他胸口轻轻喘息。
\"薄君屹,我得回去,妈妈打完麻将要回来了。”
“好。”
薄君屹明显不舍,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
“药被我蹭掉了,再涂一下。”
说着,他重新抽出棉签,沾上药膏轻轻涂抹在她唇角。
一边调侃似的道:“不许再偷亲我了,不然又得重新涂。”
黎苏苏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却因为扯到伤口疼得轻“嘶”一声。
薄君屹心疼道:“回到家把房门锁紧,你妈再敢打你,马上给我打电话。”
黎苏苏轻轻点头,“好。”
薄君屹依依不舍松开手。
车门打开的瞬间,夜风卷着凉意扑进来。
黎苏苏下车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直到男人朝她挥手,嘱咐她快点回去,才转过身大步往回走。
回到卧室,黎苏苏将门反锁,躺在床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划过脸颊。
她真的很喜欢薄君屹。
可是这份喜欢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不奢求他还能跟之前一样对她好,只要他不那么恨她,就足够了。
不多时,铁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过院落。
母亲回来了。
黎苏苏的神经下意识紧绷,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
她迅速熄了灯。
然而,母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粗暴的拍门声响起,“黎苏苏,出来一下。”
“我已经脱衣服睡觉了。”
\"装什么装!刚才灯还亮着,你当我眼瞎?\"
周彩英的拍门声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不是说让你多玩一会儿,谁让你这么早回来的,老实说,是不是把人得罪了?\"
黎苏苏死死咬住下唇,沉默片刻后,冷冷道:\"想知道情况,自己打电话问。别再来烦我。\"
失去孩子的剧痛让她无所畏惧,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温度。
门外传来重物撞击门板的巨响,周彩英一脚踹在门上,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死丫头!还敢跟我顶嘴?有种现在就滚出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越骂越起劲儿,污言秽语如同尖锐的钉子,密密麻麻扎进耳膜。
黎苏苏咬了咬唇,面无表情地打开许久不用的音响,将音量调到最大。
激昂的音乐声中,那些恶毒的咒骂渐渐模糊成背景音。
周彩英听到屋内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脸色瞬间涨成猪肝,咬牙切齿地咒骂。
“死丫头,我看你是成心想气死我!”
骂声再次响起时,黎苏苏直接戴上耳机睡觉。
不知道骂了多久,周彩英终于累了,气鼓鼓回了自己卧室,黎苏苏这才关了音乐。
夜凉如水。
黎苏苏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墙角老钟滴答作响,时针已过十一点,薄君屹的身影却总在眼前晃悠。
她伸手摸过手机,终究还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亲爱的,在哪儿?】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定位,还是他们分开时的老地方。
她犹豫片刻,又打下一行字:【开了这么久的车,一定很累,去镇上找家酒店吧。】
【想离你近点。】回复简短直接,却看得黎苏苏心头一颤。
刚打下“太晚了出不去\",新消息又跳了出来:【我过来找你。】
几乎同时,窗外突然传来轻微响动。
老旧的木窗吱呀一声推开,月光里,熟悉的身影翻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