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寂一秒钟，白从云愣了一下，沉吟道：“肖想这个词，是否不妥？”
“你管他妥不妥，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祝含殊理直气壮地反问，扛起长刀直指天上那个魔修。
然后她压低声音道：“我们撑住，姬篁马上就到，等姬篁一到，看她不打死这个龟孙儿。”
白临芷嘴角抽搐一下，提醒道：“这个魔修比央城的蛇妖还强，化神起步，先不说姬篁能不能打得过他，在她赶来之前，还是先想办法活下去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祝含殊扬了扬眉头，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打了个手势。
看见她的暗示，同样出身问水宗的柳清阳眼中出现一丝无奈，然后他表情一变，露出些许犹豫。
他上前一步，看似好奇地询问：“魔族的待遇很好吗？”
祝含殊顿时像是被背叛了一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在说什么东西？上次你跟厉鬼跑了被师尊揍一顿还不够长记性吗？”
众人：“？”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高空上准备动手的魔修动作微顿，抬起来的手一转弯，放在嘴边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他开始支起耳朵偷听。
柳清阳身边的弟子们用见鬼的眼神看向他，三把灵剑一把大刀微微转向，戒备地指向他。
白临芷面无表情，看向祝含殊眼神询问：你们师姐弟两个在搞什么鬼？
祝含殊装模作样地抬手对着柳清阳后脑勺来了一下，实际上悄悄给了白临芷一个胸有成竹的目光。
看着吧，我这个师弟，最大的优点就是伶牙俐齿，他肯定能把时间给我们拖出来的。
白临芷：……
她木然地移开目光，并第一次觉得，这个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嘴上的修真界怕不是要完蛋了。
“你们魔界有复阴灵草吗？”柳清阳面露羞赧，腼腆地询问。
魔修挑眉，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愉快地回复道：“当然有，我魔界的资源并不比你修真界差。”
柳清阳的眼睛诚实地一亮，追问道：“那如果我加入魔界，能拿到复阴灵草吗？”
魔修：“……”
他一时间有些困惑，抬手掏了掏耳朵，又闭了闭眼睛重新往下看去。
没认错人啊？就是那群根正苗红的正道弟子，这小子在说什么胡话？
这还真不怪魔修怀疑魔生，正道亲传的资质可是经历过正道老东西认可的卓绝，他有记忆以来，每一次魔道双方发生冲突，魔修高层都会向正道亲传发出入魔邀请，试图为魔界输入些许天骄。
但是没一次成功。
那群正道弟子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血仇一样，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提着武器就嗷嗷叫着冲上来斩妖除魔。
有时候邀请的太频繁，还会把这群火药桶逼的骂穿自家祖宗十八代。
可以说，撬走正道亲传弟子，早已成了整个魔界的执念。
……难道这个零记录就要在他手上打破了？
该魔修喜上眉梢：要是能把正道亲传撬走，那可是给魔界大大长脸的事情。
不仅能得到尊主赏识，以后那群心比天高的大魔看见他也得赔上几分笑脸。
他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袖，努力把自己整的体面了些，还特意往下降落几丈以显示自己的礼贤下士。
他面容和善，向柳清阳发出入魔邀请：“当然，你是天之骄子，只要加入我们，魔界的资源会尽可能向你倾斜，保你不出十年成就元婴，争取化神。”
柳清阳露出心动的神色。
他演技太好，以至于刚刚往前走了一步，弟子们就一起炸毛，刀剑齐刷刷架上他的脖子，白从云冷声警告：“柳清阳，慎行！”
祝含殊吱哇乱叫地训斥柳清阳，师姐弟两个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魔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拱火，天上地下一片嘈杂。
白临芷眼不见心不烦地抬手遮住眼睛。
观空被烦的气血失调，魔气在眼里横冲直撞，他只觉得脑子要炸。
姬篁来到都云上空，然后动作越来越慢，她身上贴着极品隐匿符，悬浮在高空往下看去，然后陷入沉默。
这是什么大型伦理剧现场吗？
“师姐，问水宗和三宗四门比起来终究只是个小宗门，我们既然是天才，有更好的资源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呢？”柳清阳振振有词，反倒开始装模作样地策反祝含殊。
“届时，你我姐弟二人都可以顺利地成为化神，到时候岂不是海阔凭鱼跃？”
“就是就是。”魔修疯狂点头，他已经被撬走正道亲传的好处迷花了眼，不知不觉中已经降落在地上。
他甚至和善地上前几步，友善开口：“我保证，你们到了魔界，一定会成为魔界的金疙瘩！”
祝含殊的声音慢慢变小，逐渐若有所思，白从云脸色阴沉，周身杀机凛冽，辞镜在他手中震颤。
……问水宗的两位道友可真是哄堂大孝啊。
姬篁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并默默掏出了留影石，她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也不知道这块石头卖给问水宗的宗主能卖多少钱。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个修真界迟早完蛋！”冉晴秋幽怨的声音从姬篁身后传来。
姬篁一回头，就看见冉晴秋浑身都在散发怨气，她微笑着指了指下面那个不是很聪明的魔修：“看见了吗？这才是修真界的正常人，什么强取豪夺，她逃他追，才是最不正常的！”
姬篁：“？？？”
“不好意思，你说这个蠢货正常？”她忍不住质疑，“你难道不觉得他蠢得令人发笑吗？”
冉晴秋心平气和：“魔修嘛，都不是太聪明，心魔道和狂心道的尤甚，杀戮道次之。一般来讲，除非他们作妖作的过了，否则魔道双方是不会爆发战争的。”
“换句话说，这才是正常的蠢法，那群追着我舔的狗东西，是不正常的蠢法。”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姬篁觉得自己的大脑皮层好像变得格外光滑，她蒙蒙地出声：“不儿，你确定这个修真界正常吗？”
冉晴秋耸耸肩：“这是我经历万世轮回之后，根据历史记录和我的经历总结出来的。”
“各界之间的关系向来如此，虽说水火不容，但实际上，高阶修士对天道的平衡之道门儿清，正邪不两立是天道的规则之一。”
“真正会对世界造成威胁的情况会被他们联手扼杀在萌芽之中。”
“我这种情况，就属于他们解决不了的。”冉晴秋苦笑道，“可能就是因此，扶生尊者才执意要我等一个变数吧。”
姬篁：“……”
大脑.exe未响应。
她猛然摇了摇头，然后不无震惊地指着下面就差上手撕逼的魔修：“你是说，这也很正常吗？”
“很正常啊。”冉晴秋漫不经心地往下看了一下，温声道，“哪一次我不记得了，反正我之前溜进大长老的洞府，偷偷看到了他的日记。”
“我记得，他日记里面记录了千年前和魔界爆发冲突的事迹。”冉晴秋凝眉回忆。
“当时他们意欲招揽师尊，师尊假装同意，被魔修兴高采烈地带回了大本营，然后里外合击，在魔修家里杀了个七进七出。”
冉晴秋一拍脑袋，诚恳道：“哦对了，我们宗上任宗主，上上任宗主，上上上任宗主都这么做过，但是那群魔修一点记性都不长，满脑子都是策反正道弟子的欲望。”
历史就是一个循环。
姬篁沉默：“……那很相爱相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