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呜呜呜——”
何凯伦扑入吴欢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对不起,凯伦,我已经记不起你的手机号码了。”
吴欢很内疚。
按理说,他是应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何凯伦的。
他不仅仅记不住何凯伦的号码,连潘莉的号码也忘了。要不是曹映虹在身边,吴欢还不知道该怎么和最亲密的人联系。
何凯伦一来,曹映虹倒是尴尬了。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何凯伦主动说道:“曹副乡长,感谢你这么多天照顾吴欢。接下来由我照顾吧,你也该休息了。”
“嗯。那我走了。”
曹映虹在县城没有房子,她必须去住宾馆。何凯伦把她送到医院门口,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
事情的经过何凯伦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再纠结什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希望吴欢早日康复。
吴欢的颅内有淤血,活血化淤还需要很长时间。
最让吴欢感动的是,何金锋部长亲自打电话给他,询问他的伤情。
“爸,你不要太担心。我休息几天就好了。就是我和凯伦的婚期可能要延迟。”
第一次喊何金锋为“爸”,何金锋的感觉应该很好。不过,他并没有说要找任何领导。
何凯伦又在县医院里陪了吴欢十天。这十天时间,几乎天天都有人前来探望吴欢。
最让人感动的是,黄石村的林子山转了两趟公交车,还走了好几里路,才找到县医院。他带来了一只鸡、三十个鸡蛋、一斤红糖。
“吴书记,我们种田的人没什么文化,谁好谁坏还是分得清的。杨家那几兄弟简直不是人,政府就应该把他们关进牢房。”
林子山恨得咬牙切齿。
吴欢给了林子山一千块钱,林子山坚决不收。
那场景,让何凯伦看得想掉眼泪。
山区里的农民就是这样,爱憎分明。像杨氏兄弟那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林子山坐长途客车,辗转反复,就是为了表达他的心意。
鸡蛋和红糖还好保存。那只活鸡就麻烦了,不可能把它养在病房里啊。
何凯伦灵机一动,请一个护工把活鸡弄到菜市场杀了,然后放田七、天麻和冰糖,用慢火炖了半天。
一盆香喷喷的鸡肉端到吴欢面前,吴欢不禁感慨。何凯伦这姑娘学东西真快啊。
“凯伦,你这是和我妈学的吧?”
“是啊。你受了伤,就是要补充营养。”
出院那天,刘金标亲自开着警车来了。
“吴欢,你也算捡到一条命。如果对方的力气再大一点,你的命就交代在高南峰了。”
刘金标感叹唏嘘。
别人做官能捞好处,甚至发大财。吴欢吃苦受累还不说,差点连命都丢了。
何凯伦陪吴欢在康泰花园住了几天,一直到过了元宵节,才不得不返回单位上班。
在陪护吴欢的这段日子,她用的全是年休假。
卢绍文打来电话,省扶贫办的两百万资金已经到账了。茶园种植项目已经全部推开。
在吴欢受伤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卢绍文在主持大局。他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指挥起来得心应手,并不需要吴欢操太多的心。
正如谢泊钰所说,吴欢真的可以离开高南峰了。
但吴欢不舍得离开这个地方。这是他主政的第一站,很多项目刚刚铺开,还没有进入投入阶段。这个时候离开,吴欢心里很不舒坦。
按照谢泊钰的指示,吴欢必须在家好好休息。下一步工作听候县委安排。
如此一来,吴欢好像变成了一个闲人。
他每天早晨出门买菜,锻炼身体,做饭,看书等,生活倒也过得比较充实。
利用休息的时间,他给吴家村委会打了个电话,让老父亲吴仁山跑了几百米路接电话,还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说自己过春节没回家,是去省城准备婚礼的事了。
吴仁山对于这个理由,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吴欢更加觉得,自己的老父亲也是个高深莫测的高人。
这天下午,吴欢接到赛金花的电话。赛金花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说了很多个对不起。要不是吴欢要管杨家的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金丹丹,你现在怎么样了?”
吴欢关切地问道。
金丹丹:“还能怎么样?离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我把女儿带走了,酒店、旅社和舞厅全都卖掉了,总共八十八万块钱。我现在已经带着女儿到县城来租房子住了,等找到机会再说。”
看得出来,金丹丹要走出这一步真的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杨氏兄弟冲击乡政府,打伤吴欢,金丹丹很可能会在这场婚姻中一败涂地,净身出屋。
因为杨家太过于强势,根本不可能让金丹丹带走女儿。
倒是杨家的那个七十岁高龄的老头子,生了五个儿子,却老来无依。
一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情,吴欢就浑身不自在。
当农村基层干部,似乎有着永远都管不完的事情。
在农村,像金丹丹这样的家庭,又何止一家?
潘莉得知吴欢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在家里炒了几个菜,请吴欢吃一顿家宴。
吴欢是空手而来的。他已经了解潘莉的脾气,如果带礼物,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以她的身份,要是放开手礼的话,这幢别墅都会被堆满。
吃饭的时候,潘莉告诉了吴欢一个消息,谢泊钰已经正式向她提出来,要提拔吴欢当副县长。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吴欢还是有些突然。
谢泊钰为了人才,连组织原则都不顾了吗?
“潘姐,我现在很迷茫。那一块板砖,没把我砸死,也让我犯迷糊了。”
吴欢说道。
“哦?什么原因?”
潘莉严肃地问道。
吴欢:“我以为自己为高南峰的老百姓做了很多事,应该会有好报的。没想到,人心叵测。杨氏兄弟明明知道我是党委书记,却恨不得把我杀了。”
“看问题不能太偏激。杨氏兄弟只能代表少数人。多数老百姓还是感谢你的。你也不想想,得知你受伤了,乡里的老百姓总是想着法子来看你。你病房的礼品堆了半个房间吧?”
“你不要以为那是礼品。那是老百姓的心!”
潘莉一番话,让吴欢的脸一阵发烧。她说的很对。林子山就是一个例子。还有很多林子山这样的人,把关心和爱埋在心里。
吴欢问道:“潘姐,你觉得谢泊钰的意见可行吗?”
潘莉说道:“不可行。违反组织原则的事情不能干,也没有必要干。你还年轻,再等一年多也没什么坏处。”
说到这里,潘莉停顿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吴欢,笑道:“你经过二十多天的休息,变得又白又胖了。这可不是好事。我想你该返回工作岗位了。不过,不是去高南峰,而是石楼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