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民当然有他的想法,那就是猥琐发育。
刘家沟处于县城与焦沟之间,紧挨着县城和官道,周怀民不想把动静闹的太大,只想远离官府和来往的流寇。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
随着周记的经济实力逐渐壮大,不可避免的会侵占他人的利益和势力范围。
有时躲也躲不掉。
周怀民笑道:“亲家母,刘家沟和我无冤无仇,我何必如此?咱周记做的都是小生意,卖点柴米油盐的,一时也没能力成立那么多农会。”
别说娘家人听了不信,就连旁边的昌宽娘和禹允贞也不信,什么叫小生意?
单氏道:“那我们现在可以成立农会了么?”
周怀民道:“今天是昌宽大喜的日子,我也不好拒绝,你们推举出会长即可来周家沟签约。”
娘家人大喜过望,单氏来时心里打鼓,若是自己说不成,回去多丢脸,如今完成任务,喜上加喜,忙邀周怀民和禹允贞在旁就座。
七月虽然天气渐渐转凉,但骄阳仍是如炭。
孔志六月初把自家十亩地补种之后,便又去找了王守诚,想找点活干。
王守诚的北林筑路厂暂时歇工,拿出最新一期的民报给他们念,让孔志一行人挑选别的地方做工。
孔志非常羡慕这些在农会的村子,想做工直接看民报,就知道哪里有活。端着报纸找活干,多体面。
哪像自己,低三下四的求人介绍。
当场挑选了去给铁炉堡的琉璃坊运货,没别的原因,就是工钱高。
琉璃坊运货路线,主要是从铁炉堡到洛阳。
从铁炉堡到杨家庄,虽然是山地,但山谷间都是煤渣路,路上每个村子都有服务站,停车喝水歇息很方便,推着板车非常好走,也不容易坏。
从杨家庄到黑石关码头,虽然地势平缓,但最近邙岭闹山贼,总有一些三五成群的山贼跑到巩东附近村子里偷鸡摸狗。
这一车的琉璃,都是名贵物件,若是被抢,自己卖地都赔不起,怪不得工钱高。
孔志及同村青壮,从铁炉堡运到黑石关码头,再转运货船,顺着洛河逆流而上,过偃师,直达洛阳城东的钞关码头。
虽然一路上听偃师的纤夫说,最近偃师闹土寇,但这一路上皆平安无事,六月里整整挣了三两银子,大喜过望。
孔志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虽然地里收成不好,但只要去农会多挣钱,总还能买到粮食的,不至于让全家饿肚子。
孔志一边在前面探路,招呼孔家帮运输队:“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到码头!”
一行人正在卸货,忽从河堤处跑来几百个村民。
孔志心疑,正要仔细查看,忽然脸色一变,冷汗直流,忙招呼:“土寇来了!大家快装车!往回走,到杨家庄!”
这伙土寇为首的叫孙善,三十多岁,偃师人,正是养家糊口的年纪。
六月初感念杜二为自己报了仇,携家眷早早上山,成了四当家,手下有部众二百名。
孙善心思活络,善于钻营,早发现了孔志的商队每车都盖着油布,扮作码头力工,悄悄打探。原来都是价值不菲的琉璃器物。
此刻眼见琉璃商队要跑,忙招呼身后:“快上!”
孔志一行拉着车疯跑,也不在乎颠簸之下琉璃碎不碎。但哪里有土寇跑的快,眼见人人举着木棒、柴刀,要追上自己。
算了,先保命吧,只能弃车,向杨家庄逃去。
孙善让同村的亲兵,拉着板车回到了邙岭,其他人善后。
“啧啧啧……”杜二围着一车车的琉璃,夏日照耀下,更是璀璨耀眼,“怪不得周怀民那么有钱,只这一车,就比我们所有家当都值钱!”
杜二身后的杜老五道:“我们不如去抢他一波!”
杜二冷笑道:“你还想再跑吗!我早打听过,那周家沟远在巩东山沟里,四周都是农会的地盘,不是那么好抢。”
杜老五讪笑道:“二哥,我那不是口渴吗,回家喝点水。要不咱还去巩县,攻打北林庄,我听说北林庄的王老爷可是很有钱。”
旁边有一人喊道:“杜统领,不能去北林庄!”
杜二回头一看,是邻村白色村的孔向,最近投奔过来,被任命为亲兵,问道:“为何?”
孔向道:“我曾被北林庄的社兵抓过,后来被周会长给放了,这周会长倒真是个有情义的人。北林庄的王老爷可是个练家子,他庄上常驻有一哨三十个社兵呢,那些社兵贼厉害。”
孙善瞥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几千部众,还怕三十个社兵?”
杜二有些犹豫,踟蹰道:“那姓周的很会做生意,又擅长使手段笼络人心,是个非常狡猾的人,咱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社兵,还是小心一些好。”
孔向道:“我觉得应该去攻打巩县附近几个村子的富户,这些富户都该杀。”随后孔向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和各位讲。
杜二听了,非常有共鸣,咬牙切齿道:“该杀,个个该杀。我们先扫了这些村子再说。”
杜沟的杜桂,自小便是白色村孔老爷的佃户,常年做长工,因为忠心耿耿,曾为孔老爷挡过一个短工的锄头,被孔老爷提拔成了管家,总管护院。
杜桂其实一点拳脚都不会,唯有一颗忠心,也不知如何管这些当护院的佃户,只按照戏文里的唱念做打,购置了武器,带着护院围着村子巡逻,好让孔老爷能睡个安稳觉。
这日他正带着一行护院,在村南柳荫下歇息,忽听村中鸟兽惊飞,村民四散而逃,似有火光,急忙带着护院赶往孔老爷家,远远望去,一群土寇正在四处抓女眷、婢女,还有抬着箱子,推着板车进进出出,有几百人之多。
杜桂看着身后十几个护院,个个也都战战兢兢不敢乱动,趴在池塘边上翘望。
几人一直趴到夜里,等土寇都走散了,才敢出来,到院里一看,孔老爷及一些男丁横七竖八躺在屋里,早就死的凉凉的。
众护院见了一地尸体,吓得一哄而散,过了一会,各个又偷寻了过来,翻箱倒柜,仿佛各自不认识一般。
杜桂拿铁锹把孔老爷掩埋到后院,也翻出几个零碎的金银首饰和值钱摆件,用床单包了,不知所踪。
周家沟平安堂。
周怀民和黄必昌把各农会发来的汇报,给社兵参议几人:“看看,现在巩西一带,有土寇如同犁地一般,从西往东,祸害了一遍。”
张国栋负责兵丁人事,点了点头,道:“我这边也收到杨家庄、北林庄、高业沟探听和求援,几位老爷请求增派社兵来防御土寇。”
周怀民道:“你们几位参议有何想法?”
周怀庆负责社兵操练,指着平安堂里巩县地图的巩西一带几个村子,道:“可把农会腹心的几个村子社兵撤走,增派到巩西一线。”
周昌鹤负责社兵物资,看着地图,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也需要有人能打进这土寇里,摸摸底,看看是什么情况。”
周怀民笑道:“我们能这么想,土寇也能这么想,所以最近巩西沿线的服务站,要加强土寇的奸细混入,格外严加排查。货仓、厂坊等重要位置更要各农会会长着力把守。”
张国栋问:“那派谁混进土寇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