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跑了。
裴京渡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消失在马车里。
他没有去追。
如她所言，若是容颜想跑，裴京渡不一定能追得上。
他俯身捡起匕首，刃口映出寒冷的光芒，上面猩红点点，那是他的血。
裴京渡无奈摇头浅笑。
她下手可真狠啊！
出门前还好好的，容颜来一趟，他就挂红了。
裴京渡回想着容颜方才的神情，惊讶怀疑忧虑……
所有的情绪混在她的眼中，裴京渡看得出来，她并不反感。
容颜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和面对，她在犹豫。
裴京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说过了，但她不信。
无所谓，他会用行动做出解释，她迟早会来到他身边。
裴京渡熟练地从车厢底拿出伤药，给自己上药，目光沉静地盯着一处，久久出神。
容颜并没有走远，就在临街客栈的厢房里，她斜倚在窗边，看着街角处的马车在原地停靠了很久，随后有人过来驾车，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
容颜低头，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她离开得突然，裴京渡只来得及将这个塞进她怀中。
他没有说令牌的用处，但容颜清楚。这是城门戒严后，离开燕都的密令。
一阵风经过，吹起了车厢旁的帘子，裴京渡随意一扫，竟与容颜视线相对。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还以为容颜已经走远了。
容颜抱着剑，斜倚在楼上。她扬了扬手中的玄色令牌，冲他挑了挑眉，无声地说了什么。
裴京渡看懂了，怔了一瞬后掩唇轻笑，桃花眼漾出细碎的笑意，像是洒落的点点星光。
——“裴指挥使穿起飞鱼服来，还算俊朗。”
等他在抬头看去，容颜已经消失在原地，徒留窗边的悬铃轻敲，听得人心摇摇。
……
容颜出了城。
的确如裴京渡所说，她在燕都逗留的时间太久，又接二连三地犯下事。
虽然已经尽可能地选择了影响较小的任务，但频率太高，盯上她的人越来越多了，留在燕都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越高。
“接下来去哪儿？回天机阁吗？”系统问。
“不回。”
裴京渡都说了让她远离天机阁，针对它的计划大概率在收尾中，天机阁摇摇欲坠，回那晦气地干嘛？
她一旦回去，估计又要被天机阁主抓着给他卖命当牛马。
容颜坚决不打多余的工。
至于去处，她心底有主意。
容颜暗暗规划好了目的地，她缓缓踱步，悠哉悠哉地向城外走去。
看起来脚步闲散，可行进速度竟意外地快，没一会人就消失在守城士兵的视线中。
郊外路边的竹林郁郁葱葱，林间竹叶沙沙作响。
容颜停下脚步，她目光下瞥，缓缓勾唇。
“出来。”
一旁的竹身轻晃，身后不远处陡然出现一道身影。
容颜缓缓转身，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人一袭黑色紧身便装，肩宽腰窄，身材挺拔有力，长相算不得出挑，但看起来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眉眼间透着懒散的倦怠。
“你谁？”容颜说话毫不客气。
那人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好奇，“浮屠。”
容颜一听这名字挑了挑眉，新奇道：“久仰大名。”
浮屠轻笑一声，“我也是，流烟的名号，当真新奇，看起来似乎比有些人强多了。”
他语气淡淡，虽然眉目温和随意，但言语间透出的高傲让容颜不由眯起了眼。
“有何贵干？”
容颜并不清楚他的意图，说话同时身体绷起，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哦，没有。”
谁知他只是摇头，“我就看看，据说青槐那厮还折了只手，你倒是完好无损地从他手里逃了出来。”
天机阁不同等级之间泾渭分明，容颜刚升上金牌并不算久，她在阁中的日子，浮屠都在外面出任务，两人先前从未有过交集。
所以他是真对这个后辈有些好奇了。
容颜问他：“据说浮屠前辈，前些日子对锦衣卫动了手？”
浮屠面色僵硬了一瞬，“……是。”
容颜上下扫视打量着他，“还刺伤了他？”
浮屠默认。
容颜眼中绽出崇拜的光芒：“不愧是浮屠前辈，当真是武艺超群，神惊鬼惧。”
浮屠掩唇：“咳咳，低调。”
“可你还是没能杀了他。”谁知她下一秒就变脸。
浮屠依然淡定，“你不也是吗？”
“那你跟我能比吗？”容颜反问。
他可是天机阁的招牌，老字号金牌，有许多人上门做交易都是指定让浮屠来完成的。
“能比。”
容颜：“……”
在没有见过面之前，她还以为这位会是冷血无情孤傲高绝的金牌杀手，现在看来，怎么感觉更像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佛系牛马社畜。
“还得是您，这心态无与伦比。”
“行了。”浮屠摆摆手，“先走一步。”
容颜疑惑：“所以您这一趟到底是干嘛来了？”
“我没说过吗？”浮屠脸色茫然，“对你好奇啊。”
容颜：“……”
她当然知道是好奇，但还以为寒暄一番过后会找她较量比试一番，分出个实力高下来呢。
容颜干笑一声，“专门跟踪我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吗？您老真闲。”
浮屠否认：“这倒没有，我要回天机阁，刚好跟你撞上罢了。”
“那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搞的容颜还以为有人要暗杀她。
“毕竟之前又不认识嘛。”浮屠呵呵一笑。
“行吧。”容颜有些一言难尽。
“可要一起回去？”浮屠又问。
容颜婉拒：“我喜欢自己行动。”
实则她根本不回去。
“成。”浮屠点点头，没有一点前辈架子，“那你走吧。”
“你不急着回天机阁吗？”
容颜看他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联想到天机阁风雨飘摇的局面，问道。
浮屠：“没事，等它灭了我刚好转投下一家，你有点本事，要不要跟着我混？”
容颜：“……”
如果天机阁都是这种员工，那到现在还没灭也是走了狗屎运了。
忽视浮屠身上的超绝松弛感，容颜皮笑肉不笑：“不了，我要先去拯救一下我那还没死绝的老东家了。”
在天机阁还没死透之前，她会在除了裴京渡以外的所有人面前，树立好她爱岗敬业忠贞不二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