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是侯爷出征的日子。”
松鹤寺后院一处僻静佛堂内,晚秋看着华凌鸢的背影,还是没忍住说道。
华凌鸢拨动念珠的手顿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我知道。”
上首的佛像眉目温和慈祥,她抬起头,又往香炉中添了炷香。
她早就说了,菩萨会保佑他的。
大军出征,主帅不下马,武宁侯匆匆地看了自己的妻儿一眼,安抚地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而去。
数万雄兵整齐地跟在后方,所到之处肃杀之气凛然,却也抵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人声鼎沸中一道声音渐渐壮大起来。
“必胜!必胜!必胜!”
无数百姓为他们摇旗呐喊,高墙之上的林清筠仿佛也受到感染,紧拧的眉心逐渐松缓。
她看着最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扯了扯唇角,最终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林清筠的丈夫,从来战无不胜。
……
自那日武宁侯领兵出征,已经过去了五日,容颜照旧缩在屋子里,时不时去听澜苑看看林清筠。
这天又和贺莲舟撞上,容颜忽然想起她那天说过来拿缨穗,却一直没来,便提醒了她一句。
贺莲舟一拍脑袋:“我还真忘了。”
容颜看她这一脸恍惚,不由好奇:“你这几天都在干嘛呢?”
贺莲舟百无聊赖道:“我还能干什么呢,无所事事。”
她一脸漫不经心,暗中却极快地睨了容颜一眼,有些心虚。贺莲舟可没有忘记,那日出门送她爹的时候,险些将容颜摔了这回事。
她回去之后深刻反省,最终得出结论,自己还是心不宁神不定,功夫也不到家,于是更加刻苦练功,哪还记得要去她那里拿缨穗的事。
容颜也没怀疑,随口道:“恰巧今个撞上了,那你便同我一道回去吧,省得之后又忘了。”
贺莲舟欣然答应。
两人一起回到隐月轩,容颜把缨穗递给她,丝绦垂坠如瀑,红色的穗头如绽放的绒花。
贺莲舟挑了挑眉:“还挺好看。”
“丑的你乐意戴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贺莲舟嬉笑道,她可以丑一点,但她的枪不行。
贺莲舟收了缨穗坐下,打量着房间的陈设,显然和她的住处不太一样。
她是侯府最小的孩子,平日里其他几个主子,不管哪个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有她的一份。
故而贺莲舟虽然不在意,但她的住处,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奢华无匹。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不远处的竹影屏风,看着容颜调笑道:“当真是江南来的娇小姐,就是有情致雅趣。”
容颜抿了口茶,眼尾上扬:“你大可再夸,我是不会害臊的。”
贺莲舟没忍住噗地笑出来,得意洋洋道:“你这样跟刚回府时,可真是天差地别,时间一长,暴露真面目了吧!”
她啧啧两声,那日在门口的容颜,言行有度,举止得当,哪像今天,瞧瞧这脸皮,也忒厚了些,她才不要夸她!
贺莲舟状若遗憾地摇摇头:“看走眼了呀!”
话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丁点没见少,显然露出真面目的容颜更对她胃口。
“那也没有办法,你就受着吧!”容颜慢悠悠道。
贺莲舟当即不屑道:“我才不受呢!”
话音刚落,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斜睨着容颜,意味深长道:“不过啊,虽然我不愿意,但有的是人乐意受着你。”
容颜心知肚明,不过仍然露出不解的神情。
贺莲舟故作高深地摇摇头,“佛曰,不可说啊!”
容颜才不信她:“到底是佛祖不让说,还是有人怀有私心,不肯说?”
“当然是前者啦!”
贺莲舟眼珠子一转,立马一脸虔诚地闭上眼睛,“我可是佛祖忠实的信徒,这俗话都说了,不肯僧面看佛面。”
狐假虎威。
容颜一头黑线,还信徒,那天在松鹤寺里贺珏早就拆穿过她,说她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典型人物。
贺莲舟又在她房间里转了两圈,瞥见了她桌上的物件,“这是什么纸?”
容颜看过去,解释道:“烟柳凝霜笺,取钦州特定树龄的垂烟柳枝条制成,待柳枝成絮混入夜枭羽,经匠人古法舂捣晾晒后制成,你要是喜欢我便差人给你送些去。”
“不必,我对书画并不大感兴趣。”贺莲舟随口道,突然想起,“不过大哥似乎对纸比较有研究,他可能会喜欢。
容颜轻笑:“那边让人送到大表兄那处吧。”
贺莲舟眼眸弯弯:“那我便先替大哥谢谢你了。”
贺莲舟说着,又对自己这些天没来找容颜带她出去玩表示歉意,想了想最终问要不要下午带她去马场。
“我记得你眩车严重,要是能学会骑马以后出行就不必遭那么多罪了。”贺莲舟真诚建议。
容颜一愣,她倒是会骑马,不过原身不会,如果趁这次机会将马术合理化,也不赖。
贺莲舟却以为她在犹豫。
“当然,我的意思是你能学会慢悠悠地走就行了。”她到底还是顾念着容颜的身体,“那种激烈的狂奔赛马你就不用想了。”
贺莲舟这般说着,又觉得她身子骨这么弱,恐怕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学,她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终无奈道:“要不还是想办法把你身子调理好再说吧。”
容颜震惊于她发散的思维,同时还有些感动,不免轻叹一声:“表姐实属热心。”
贺莲舟却在心底暗暗地想,谁叫你是我外甥女呢?
贺莲舟去找了林清筠,于是武宁侯府医来医往,贺砚秋总能在府里看到陌生的面孔,起初还有些怀疑,“那是何人?”
后来再看见人是从隐月轩出来的,就明白了,表妹求医,那没事了。
这边的贺砚秋倒是明白怎么一回事,远在边疆的贺珏就不一样了。
“还没有?”他狐疑地看着武宁侯的手下,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人遗漏了。
手下:“……真没有。”
用那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干什么,又不是金子,他还能藏起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