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静立,身上的粗布军服纤尘不染,仿佛之前的激斗只是一场幻觉。
他微微侧首,目光穿透人群的屏障,落向高台。
高台上,张守诚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加深了几分,他缓缓站起身,沉稳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不需要扬声,一股无形的威压便已笼罩了整个校场,让原本有些骚动的边缘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选拔结束。”
张守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胜负已分,优劣自显。”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按照规矩,前十名有资格领取奖励。”
“顾渊,你为第一,上前选取。”
随着张守诚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焦于顾渊。
他全程赤手空拳,以一种近乎碾压的方式结束了战斗,展现了惊人的格斗技巧。
人们都在猜测,他会选择什么?是那柄锋利的百炼钢刀?还是那副精良的锁子甲?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渊迈步,走向高台一侧陈列奖励的长桌。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挑选。
长桌上,刀枪剑戟,甲胄盾牌,琳琅满目,皆是军中良品,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淡淡的血腥气。
顾渊的目光掠过那些寒光闪闪的兵刃,掠过那些厚重坚实的甲胄,最终,停留在一杆通体素白的长枪上。
相比其他华丽或厚重的武器,它似乎显得有些朴素。
顾渊没有丝毫犹豫,将白蜡杆枪从武器架上取下,枪尾在地面轻轻一点,发出一声清脆的顿响。
整个校场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和议论声。
“枪?他居然选了枪?”
“他不是用拳头打赢的吗?我还以为他会选拳套或者臂铠……”
“真是出人意料,难道他其实擅长枪法?”
顾渊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抚摸着冰凉的枪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与炽热。
随后,第二名、第三名……直到第十名,依次上前选取了各自心仪的奖励。
待所有奖励分发完毕,张守诚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新兵,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除了这些,前十名,还有一份额外的奖励。”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尤其是那十名胜出者,眼中都流露出期待。
张守诚顿了顿,目光扫过校场上数千新兵,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们十人,即刻起,编入襄阳厢军!”
此言一出,整个校场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厢军?直接进厢军?”
“这……这怎么可能!厢军不是至少要操练三年,考核通过才能进吗?”
“一步登天啊!这奖励也太丰厚了!”
羡慕、嫉妒、不甘、震惊……种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嘈杂的声音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校场。
厢军,那可是襄阳城除却天子亲军龙骧军之外,最精锐的部队,待遇、地位远非他们这些新兵营可比。
这无异于鲤鱼跃龙门!
面对下方鼎沸的人声,张守诚面色不变,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
在他眼中,这些喧嚣的新兵不过是基石,是尘土,他们的想法和情绪,无关紧要。
他没有理会哗然的众人,只是对着顾渊等十人一挥手。
“你们,随我来。”
说完,他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顾渊握紧手中的白蜡杆枪,与其他九名神色激动的胜出者一起,跟上了张守诚的脚步。
他们穿过高台,在无数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注视下,走向张守诚那顶位于营地中央,明显更为高大、戒备森严的营帐。
身后是鼎沸的人声,身前是统领的背影和未知的任务。
营帐厚重的帘布被掀开,一股沉肃的气息扑面而来。
十人鱼贯而入。
营帐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和淡淡墨香混合的味道,与外面校场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十名新晋厢军成员屏息站立,心中激动尚未平复,又添了几分面对统领的拘谨。
张守诚并未落座,他背负双手,立于一张悬挂着襄阳舆图的屏风前,身形如山。
“将你们十人破格提入厢军,并非仅仅因为你们在选拔中胜出。”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而是有一项特殊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完成。”
任务?
众人心头一凛,刚被提拔的喜悦迅速被一种未知的紧张感取代。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相似的凝重。
顾渊心中同样在思索。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若是情况不对,他只能以力破局了。
这时,帐帘微动,一名身着紧身红衣、腰佩短剑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身姿矫健,面容冷艳,正是之前一直随侍在张守诚身侧的亲兵。
“此后,你们听她调遣。”张守诚指向那红衣女子,语气简洁。
红衣女子上前一步,对着张守诚躬身行礼,随后转向顾渊等人,声音清脆冷冽:“跟我来。”
她没有多余的解释,转身便向帐外走去。
顾渊握了握手中的白蜡杆枪,与其他九人交换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默默跟上。
出了主帐,红衣女子并未立刻带他们离开营地,而是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路径上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目光在十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顾渊脸上。
“这个,是额外给你的。”她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向顾渊。
册子封面是素雅的青色,上面用墨笔写着两个古朴的篆字——《锦衣心法》。
顾渊伸手接过,指尖触及微凉的纸面。
旁边几名新兵脸上立刻浮现出羡慕之色,有人忍不住低声道:“还有单独的奖励?”
“这是……心法?”另一人眼尖,看到了封面上的字。
红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似笑非笑:“这是对第一名的优待。我很看重你的实力,望你勤加修习,莫要辜负。”
这话既是解释,也带着几分敲打和期许。
顾渊将《锦衣》收入怀中,并未多言。他能感觉到这女子行为中蕴含的拉拢与分化意味,但正如他不在意旁人的议论,此刻他更在意这本心法本身。对他而言,任何能增强实力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
恩情记下,手段看破,却不必说破。
“走吧。”红衣女子不再停留,领着众人穿过层层守卫的营区,离开了新兵营。
他们并未直接前往厢军驻地,反而一路向着襄阳内城走去。
襄阳城内街道纵横,行人如织,叫卖声、车马声不绝于耳。顾渊等人穿着新兵营的粗布军服,又都带着选拔中获得的兵器或甲胄,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打量。
顾渊默不作声地跟着,脑中却在快速分析。破格提拔,特殊任务,单独奖励的心法,现在又被带往内城……这一切都透着不同寻常。
红衣女子显然对城内极为熟悉,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处看起来颇为气派的三进门府宅后门停下。
这府宅墙高院深,门前并无匾额,显得有些神秘。
后门虚掩着,红衣女子推门而入,示意他们跟上。
庭院深深,寂静无人。
就在十人刚刚踏入第二进院落的月亮门时,异变陡生!